林家寿宴的邀请,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晚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后,并未立刻引起惊涛骇浪,而是悄然沉入水底,等待着某种契机再次搅动。日子似乎又恢复了某种节奏,一种在紧绷的琴弦上小心行走的平衡。
顾承屿没有再主动提起寿宴的事,苏晚也乐得不提。她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市美术馆的项目中。随着展览筹备的深入,她的工作愈发繁重。除了参与宏观的策展讨论,她还需要亲自负责几件重点展品的修复方案制定和部分实施监督,同时参与撰写展览图录中关于修复技艺的章节,并准备一场面向公众的修复过程演示讲座。
工作让她充实,也让她暂时得以从云顶苑那种微妙而压抑的氛围中抽离。她几乎整日泡在美术馆为她安排的临时工作室里,那里堆满了各种仪器、材料、古籍和待处理的画作,空气里弥漫着让她心安的气息。只有在需要配合顾承屿的社交行程,或者夜深回到那间宽敞冰冷的客房时,她才重新意识到自己身上那层无形的枷锁。
顾承屿似乎也很忙。格伦集团的那个跨国合作项目似乎进入了关键而紧张的谈判阶段,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即使在家,他也大多待在书房,偶尔出来倒水或吩咐周姨什么事,与苏晚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日程同步,简短而疏离。
然而,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正在这疏离的表象下悄然发生。
比如,苏晚发现,她客房的书架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本最新出版的艺术史和文物保护方面的专业书籍,都是她之前想买但还没来得及下手的。书脊崭新,没有任何阅读痕迹,像是被人特意购置后放置于此。
比如,周姨准备的晚餐,开始更多地考虑她的口味。她胃不好,偏爱清淡易消化的食物,而顾承屿口味偏重。现在餐桌上总会有一两道专门为她准备的菜式,甚至她偶尔加班晚归,保温餐盒里留给她的夜宵,也从之前的随意点心变成了精心搭配的营养粥品或汤羹。周姨笑着说是先生吩咐的。
再比如,那晚她从美术馆加班到很晚,负责接送她的司机老陈在送她回云顶苑的路上,状似无意地提起:“苏小姐,顾总今天下午路过这边,还特意问起您大概几点结束。最近治安好像不太好,顾总让您别太晚。”
这些细节,像冬日壁炉里偶尔爆出的细小火花,并不灼热,却足以驱散一丝寒意,让人心头微微一动。苏晚无法确定,这是顾承屿出于契约“维护女友形象”的延伸性体贴,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敢深想,怕自己会错意,更怕一旦开始期待,就会在未来的某天摔得更重。她只是默默地将这些细微的暖意收纳心底,同时更加严格地恪守着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这天下午,苏晚正在美术馆的修复工作室里,对一幅清代扇面进行最后的固色处理。手机震动起来,是顾承屿的秘书Annie打来的。
“苏小姐,打扰了。顾总让我通知您,明晚七点,需要您陪同出席一个商务晚宴,地点在君悦酒店顶层宴会厅。礼服和造型师会在下午四点左右到公寓。另外,”Annie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专业平稳,“顾总特别交代,这次晚宴可能会有几位格伦集团的代表在场,是项目推进的关键节点,希望您能……格外留意。”
“格伦集团的代表?”苏晚的心微微一紧。她记得,当初顾承屿同意那份契约,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塑造稳定形象,以利于与格伦集团的合作。明晚的场合,无疑是“表演”的重中之重。
“我明白了,谢谢Annie,我会准备好的。”苏晚挂断电话,轻轻吁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玉质画轴头。又要戴上那副完美的面具了,而且这次,观众更加重要,不容有失。
她忽然有些理解顾承屿的压力。他并非生来就如此冷漠强硬,而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必须时刻紧绷,步步为营。他的“强制”和掌控,或许不仅仅是一种性格缺陷,也是在复杂险恶的环境中形成的生存本能。这个念头让她对他的观感,悄然复杂了一分。
第二天下午,苏晚提前结束了美术馆的工作回到云顶苑。造型团队已经等候在那里。这次顾承屿为她挑选的是一件珍珠白色的缎面长裙,款式比之前的香槟色长裙更为简约庄重,V领设计恰到好处地露出精致的锁骨,裙身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仅依靠面料本身的光泽和垂坠感来凸显高级,搭配一套设计精巧的钻石耳钉和项链,整体风格优雅、知性、沉稳,非常符合“重要商业伙伴女伴”的身份定位。
妆容也是以自然清透为主,突出好气色和沉静气质,长发被挽成一个略带松散感的低发髻,几缕碎发修饰着脸型。
当顾承屿回来接她时,看到盛装打扮的苏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稍长了几秒。他今天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暗纹提花西装,搭配同色系领带,比纯黑色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几分内敛的贵气,与苏晚的珍珠白长裙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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