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持续了近三个小时。结束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陈馆长亲自将苏晚送到会议室门口,再次握手:“苏晚啊,今天表现非常出色。周老很少当面夸人,刚才散会时,他可跟我点头了。好好干,这个展览,你一定会大放异彩。”
“谢谢陈馆长信任,我会竭尽全力。”苏晚诚恳地说。疲惫感开始涌上来,但精神却是亢奋的。这种纯粹依靠专业能力赢得认可的感觉,久违了,也无比珍贵。
她拿出手机,看到顾承屿下午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晚上七点,司机会在美术馆侧门接你。地址已发至你手机。”
家庭聚会。这三个字像一块小石头,投入她刚刚因专业成就感而荡漾的心湖,激起了一圈紧张的涟漪。她轻轻吁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走向侧门。
黑色的宾利慕尚已经静静等候在那里。司机为她拉开车门。苏晚坐进去,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顾承屿的冷冽木质香调残留。这气息让她纷乱的心绪稍微安定了一些。
车子平稳地驶出市区,向着城西的别墅区开去。沿途的景色从繁华都市渐渐变为幽静的林荫道和高墙深院。暮色中,一栋栋风格各异的别墅掩映在茂密的树木之后,只露出些许灯光,彰显着这里的私密与奢华。
最终,车子拐进一条更为幽静的道路,停在一扇气派的雕花铁艺大门前。安保人员确认了车牌后,大门缓缓滑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笔直的、两侧种满高大银杏的车道,尽头是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中式风格别墅,白墙黛瓦,线条简洁,既有古典韵味,又不失现代大气。
这就是顾承屿的家?或者说,是他母亲居住的地方?苏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下午开会的职业套装似乎过于正式和刻板了,但临时更换已不可能。她只能尽量将外套的线条整理得柔和一些,又将绾起的头发松开一些,让几缕发丝自然地垂落耳侧,希望能减弱一些职业女性的锐利感。
车子在主楼前停下。一位穿着得体、面容严肃的中年管家已等候在门口。
“苏小姐,晚上好。夫人在花厅等候,请随我来。”管家的声音平稳无波,礼仪无可挑剔,但那份疏离感同样明显。
苏晚点点头,跟随管家步入别墅内部。室内设计延续了外观的中西合璧风格,挑高的大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观。家具多是线条流畅的明式改良款,配以现代风格的抽象艺术画和雕塑,价值不菲,品味卓绝,但也如同顾承屿的公寓一样,缺少一种“家”的烟火气。
花厅在别墅的东侧,是一个阳光房改造的宽敞空间,此时夜幕降临,柔和的灯光和几盏落地宫灯将室内照得温暖明亮。各种名贵花卉绿植点缀其间,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兰花香。
花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妇人。
苏晚第一眼看去,心中便微微一凛。那是一位保养得极好的女士,看起来不过五十许人,实际年龄应该更大些。她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紫色旗袍,外搭一件米白色开司米披肩,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颈间戴着一串光泽温润的珍珠项链。她的面容与顾承屿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同样深邃,只是顾承屿的眼中多是冷漠与锐利,而这位夫人的眼神,则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与审视。她姿态优雅地端坐着,手中捧着一只青瓷茶杯,目光在苏晚踏入花厅的瞬间,便精准地落在了她身上。
那目光并不凌厉,却带着重量,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本质。
“夫人,苏小姐到了。”管家恭敬地通报。
顾夫人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热络,也不失礼。“苏小姐,一路辛苦了,快请坐。”她的声音温和,语调平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
“顾夫人,晚上好。打扰了。”苏晚走上前,微微躬身问候,然后在顾夫人示意的对面沙发坐下,背脊挺直,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
“不必拘礼。”顾夫人目光在苏晚脸上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那眼神像是评估一件艺术品,“听承屿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俗。”她的夸奖很客气,听不出多少真情实感。
“夫人过奖了。”苏晚微笑回应,心里却在快速思考。顾承屿是怎么跟他母亲“提起”自己的?按契约设定,他们是“情侣”,那么他是以介绍女友的口吻吗?
“听承屿说,苏小姐是位艺术品修复师?”顾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状似随意地问道。
“是的,主要专注于中国古代书画的修复与保护。”苏晚谨慎地回答。
“很高雅,也很需要静心的职业。”顾夫人点点头,“不像承屿,整天在商场上打打杀杀,满身铜臭。”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玩笑的意味,但苏晚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复杂的情感,似是埋怨,又似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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