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挂掉电话，李达康的心情更加沉重。祁同伟的话印证了钟小艾的判断——欧阳菁只是最外围的一环。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车子驶入省委大院。门口的武警战士依旧敬礼，但李达康觉得，那些年轻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是同情？是鄙夷？还是单纯的职业性注视？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无懈可击的李达康了。他的妻子犯了错，他的家庭有了污点。这在官场上，是致命的软肋。
但他不后悔。错了就是错了，该承担的责任必须承担。这是他李达康的原则，也是他能走到今天的原因。
回到家，欧阳菁直接上了楼，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李达康没有去打扰她，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人思考。
接下来该怎么办？
欧阳菁的问题，纪委那边会处理。根据她的自首情节和退赃态度，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开除公职，但应该不用坐牢。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但更大的问题是，这件事引发的连锁反应。
钟小艾会深挖贷款问题，会查山水集团、昌隆集团，会查光明峰项目的资金流向。这些调查，必然会牵扯到更多的人，更深的利益。
而他李达康，作为光明峰项目的推动者，作为欧阳菁的丈夫，必然会成为漩涡的中心。
到时候，他该怎么应对？
是全力配合调查，哪怕伤筋动骨？还是想办法止损，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
李达康想了很久，直到阳光洒满整个客厅，直到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省委大院。秋日的阳光很好，照在那些庄严的建筑上，镀上一层金色。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刚进省委工作时，父亲对他说的话：“达康，在官场上，最难的不是往上爬，而是在往上爬的过程中，不失本心，不丢原则。你要记住，权力是人民给的，不是让你谋私利的工具。”
这些年，他努力践行这句话。他推动项目，发展经济，改善民生，他以为自己对得起这份权力，对得起人民的信任。
但现在，妻子出了问题。虽然不是他直接犯错，但作为丈夫，作为领导干部，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李达康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拿起手机，给秘书发了条短信：“通知办公厅，今天下午两点，召开省政府党组扩大会议。议题：规范金融机构贷款审批流程，加强重点领域金融风险防控。”
又给祁同伟发了条短信：“祁书记，我准备在省政府层面，开展一次金融领域专项整治。先从京州城市发展银行开始，彻底清查违规贷款问题。您看是否可行？”
很快，祁同伟回复了：“可行。我支持。需要市委配合的，随时说。”
李达康看着这条短信，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关键时刻，祁同伟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伸出了援手。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与其被动等待调查，不如主动出击。自己查，总比别人查要好。自己整改，总比别人问责要好。
他走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欧阳菁蜷缩在床上，背对着门，肩膀还在微微抽动。
“欧阳，”李达康说，“起来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没有用。我们要做的，是面对，是解决。”
欧阳菁转过身，眼睛红肿地看着他：“怎么解决？我都毁了...一切都毁了...”
“你没有毁。”李达康在床边坐下，“你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工作没了可以再找，自由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现在你主动自首，积极退赃，保住自由没有问题。至于其他的...我们一起面对。”
他握住妻子的手，很凉，还在颤抖：“欧阳，从今天起，我们重新开始。我不当这个省长，你也不当那个行长，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夫妻，过普通日子，行不行？”
欧阳菁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次，眼泪里除了悔恨，还有一丝希望。
“达康...你真的...不怪我？”
“怪。”李达康诚实地说，“但我也有责任。这些年，我忙于工作，忽略了你，忽略了这个家。如果我多关心你，多提醒你，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坚定：“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重要的是以后。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你答应我，从今往后，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做事。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多陪陪你，多关心这个家。”
欧阳菁扑进丈夫怀里，放声大哭。这一次，是释放，是解脱，也是新生。
李达康抱着妻子，目光看向窗外。阳光正好，秋风和煦。
他知道，前路依然艰难。钟小艾的调查，祁同伟的布局，汉东复杂的人事关系...每一关都不好过。
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只要守住本心，守住原则，守住这个家，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和欧阳菁的这一页，翻过去了。
李达康的短信发来时，祁同伟正在批阅一份关于京州开发区土地集约利用的报告。手机震动，屏幕亮起，他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这位“李拆拆”终于反应过来了。主动开展金融专项整治，既是自保，也是表态——他李达康不会因为妻子的问题就畏首畏尾，该做的工作照样做，该查的问题照样查。
祁同伟放下手中的红笔，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京州的城市天际线。阳光很好，能见度很高，远处在建的高楼塔吊缓缓转动，像巨型钟表的指针，丈量着这座城市发展的节奏。
他回复了李达康的短信，简短有力：“可行。我支持。需要市委配合的，随时说。”
放下手机，祁同伟没有立即继续工作，而是起身走到办公室西侧的汉东省地图前。这张地图很详细，每个市县都用不同颜色标注，重点项目用红色图钉标记，交通网络用蓝色线条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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