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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发改委大楼,如同一艘沉默的巨舰,航行在国家经济运行的波谲云诡之中。祁同伟坐在地方改革司司长办公室里,窗外是秋日高远而肃穆的天空。与往日的沉稳不同,此刻他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京州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代市长——这个位置,意味着他祁同伟,这个年仅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司局级干部,即将一步踏入许多官员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副省级行列,成为主政一方的“诸侯”!
激动、兴奋、忐忑、压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最近几个夜晚都难以安眠。但他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沉得住气。在正式文件下达之前,他依然是发改委地方改革司的司长,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而且,这最后的“站岗”,意义非凡,它关乎着自己离开后,司里工作的平稳过渡,更关乎着自己未来在京州,所能依仗的“朝中”人脉。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秘书处:“小陈,请通知王副司长、李副司长,还有综合处、规划处的处长,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开个短会。”
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但放下电话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办公室熟悉的一切——书架上的政策文件、墙上的全国地图、办公桌上那面小小的国旗……这里,是他奋斗了数年的战场,也是他即将起航的码头。
半小时后,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地方改革司的几位核心骨干齐聚一堂。大家都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司长要动的传闻,但具体去向众说纷纭。此刻看到祁同伟神色如常地主持会议,心中更是猜测不断。
“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聊聊明年重点工作的初步思路。”祁同伟开门见山,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特别是关于中西部地区改革试点经验的总结推广,以及东北振兴新一轮政策储备的问题。”
他首先听取了各位副司长和处长的汇报,不时插话提问,思路清晰,切中要害。会议进行了大半,各项议题讨论得差不多时,祁同伟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实则用意深远。
“对了,有件事跟大家通个气。”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我个人可能近期会有些工作变动,当然,最终要以组织部的文件为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话从祁同伟口中亲自说出,会议室里还是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祁同伟环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无论我是否还在司里,地方改革司的工作都不能落下。王副司长,你分管规划和试点,经验丰富,以后要多挑担子;李副司长,你抓项目和协调是一把好手,也要更加积极主动。”
他点名了几位骨干,话语中充满了勉励和期许。这看似平常的工作安排,实则是在为他离开后,司内权力格局和人事序列进行隐性的铺垫和确认。被他点名的王副司长,是他颇为赏识的一位干将,业务能力突出,为人正派;李副司长则更善于处理复杂关系,是平衡各方的好手。
“综合处的小张,”祁同伟看向一位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显得精明干练的年轻处长,“你文字功底好,思路活,最近部里关于区域协调发展的那个重大课题,你牵头组织一下,多跟宏观经济研究院的专家们碰碰头,拿出点有分量的东西来。”
小张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忠心耿耿,能力也强。祁同伟这是在为他离开前,再给小张加加担子,铺铺路,希望他能尽快再进一步,成为司里未来的中坚力量。
“司长,您……”王副司长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不舍和探寻。
祁同伟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都是革命工作,分工不同而已。无论在哪个岗位,都是为了国家发展。我希望,也相信,大家以后还能像现在一样,保持沟通,相互支持。”
这句话,含义深刻。他是在暗示,即使他离开了发改委,去了地方,这条联系的纽带不能断。未来京州的发展,少不了需要发改委,尤其是地方改革司的政策和项目支持。而他在司内安排的这些“自己人”,就是他未来与部委保持顺畅沟通的重要桥梁。
与会众人都是人精,立刻领会了祁同伟的深意,纷纷表态:
“司长放心,司里的工作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无论您到哪里,我们都是您的老部下,随时听候指示!”
“是啊司长,以后京州……哦不,以后您主政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我们协调的,尽管开口!”
会议在一种心照不宣而又略带感伤的氛围中结束。祁同伟这一步“未雨绸缪”,为他未来在京州的布局,埋下了第一颗关键的棋子。
安排好司内事务,祁同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更为微妙和关键的人物——他的主管副主任,张国强。
正如大伯赵国强透露的那样,张国强副主任在之前的高层会议上,曾是高育良担任汉东省长的有力竞争者。虽然最终败北,但张副主任今年才五十出头,年富力强,在发改委根基深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于公于私,祁同伟都必须处理好与这位“老领导”的关系。
于公,张副主任是他的直接上级,在他担任地方改革司司长期间,确实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和信任,工作上的知遇之恩,祁同伟是记在心里的。于私,自己即将前往汉东,而汉东的省长正是高育良,自己与高育良的师生关系尽人皆知。自己这个“高育良弟子”的身份,在张国强面前,难免会有一丝尴尬。如果处理不好,不仅过往的情分没了,未来京州想要争取发改委的资源,张副主任这里就可能成为一道坎。
“礼多人不怪,抬手不打笑脸人。”祁同伟反复咀嚼着这句老话,决定主动出击,以“汇报工作”的名义,去拜会张国强。
他精心准备了近期工作的总结和下一步思路,特别是几个与汉东省可能相关的改革试点设想,然后让秘书预约了时间。
走进张国强副主任宽大却略显朴素的办公室,祁同伟一如既往地保持恭敬:“张主任,我来向您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张国强抬起头,脸上带着惯有的、看不出喜怒的平静笑容:“同伟来了,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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