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春寒料峭,但空气中已隐约流动着万物复苏的气息。祁同伟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城市,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心境。两年的京州历练,让他褪去了不少书卷气,眉宇间增添了几分干练与沉稳,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思索。
他没有急着回青发部报到,而是先去了燕京大学。未名湖还结着薄冰,博雅塔静静矗立,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变了。
在哲学系那栋爬满藤蔓的老楼里,他见到了自己的导师李为民教授。李教授是国内知名的法学教授,也是看着祁同伟从硕士到在职博士的恩师。书房里依旧堆满了书,弥漫着旧书和茶叶的混合香气。
“同伟回来了?快坐快坐!”李教授见到爱徒,很是高兴,仔细打量着他,“嗯,黑了,瘦了,但精神头更足了。在下面锻炼人吧?”
“老师,您身体还好吧?”祁同伟恭敬地问候着,寒暄了几句后,便切入正题,“老师,我这次回来,一是看看您,二是想问问,我那个博士论文答辩……之前因为挂职延期了,不知道系里最近一次安排是在什么时候?”
李教授扶了扶眼镜,从一堆文稿里翻出日程表看了看:“哦,答辩啊。这事系里知道你的情况。看你的时间,你先回单位把工作安顿好。上半年五月份还有一批答辩,我可以把你的名字加进去。你的论文初稿我看过,基础很好,结合了你挂职的实践经历修改后,质量应该没问题,通过答辩不难。”
“太好了,谢谢老师!”祁同伟松了口气,学业一直是他的一个牵挂。
李教授点点头,话锋却突然一转,语气变得关切而略带责备:“同伟啊,工作、学业固然重要,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
祁同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导师要说什么。
果然,李教授继续说道:“你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吧?虽然还年轻,但你是体制内的干部,我听说你这次回来,提正处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级别的干部,还是单身的话,组织上考察起来,总会觉得你不够成熟稳定,或者……心思没完全定下来。这对你今后的成长进步,可是个不利因素啊。”
李教授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小艾那孩子,前几天还来家里看我,问起你什么时候回来。多好的姑娘,家世、学识、人品,哪一样配不上你?你们又是同学,知根知底的……”
祁同伟顿时感到一阵熟悉的尴尬和压力袭来。钟小艾,钟副部长的千金,他的同班同学。导师和李教授夫妇一直有意无意地想撮合他们。平心而论,钟小艾聪明、大方、有气质,家世背景更是优越,但他对她,始终缺乏那种心动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同学情谊,甚至有时会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和距离感。他从未有过要进一步发展的打算。
他赶忙打断导师的话,脸上堆起有些勉强的笑容:“老师,您的心意我明白。小艾是很优秀。但这个……感情的事,总得讲个缘分。您放心,遇到合适的,我肯定用心去追求,尽快解决个人问题,不让您和师母操心。”
他几乎是仓促地站起身:“老师,您先忙,我还得赶紧回单位报到,离开两年,好多事得交接。答辩的事就麻烦您费心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李教授那充满书卷气息却也带着无形压力的办公室。走出哲学系小楼,冷风吹在脸上,他才感觉那股尴尬的热度稍稍退去。
离开燕大,祁同伟站在路边,却没有立刻招手打车回团中央。他犹豫了一下,对司机报出了另一个地址:“去教育部家属院。”
他需要去见另一个人,一个更能从政治层面理解他这两年经历,也能给他更实际指导的人——他的另一位恩师,高育良。
高育良虽然还在担任高教司副司长,但已是第一副司长,手握实权。见到祁同伟来访,他显得很高兴,亲自泡了茶。
“坐,同伟。气色不错,看来京州的水土很养人嘛,也没把你累垮。”高育良笑着让他坐下,仔细听着祁同伟简要汇报了挂职期间的工作,特别是养老试点的成功和与赵立春、陈岩石等人打交道的过程。
高育良听得非常仔细,不时点头,插话问几个关键细节。听完后,他沉吟片刻,点评道:“做得很好。切入点选得准,事情干得实,政治上也处理得比较稳妥,尤其是及时向陈岩石汇报,这一步棋走得老道。赵立春……此人虽有才干,但容人之量有限,爱搞家长作风,你能借他的力办成事,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很好。这份政绩,是你下一步发展最硬的通货。”
祁同伟正要谦虚几句,高育良却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同伟啊,你这次回来,有个问题,必须提上日程了。”
祁同伟心里又是一紧,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高育良接着说:“就是你的个人问题。你现在不是普通青年了,是有着地方实职历练、即将提拔重用的青年干部。个人生活是否稳定,也是组织考察干部非常重要的一环。一直单身,会让上面觉得你可能不安心,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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