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大学的六月,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伤感与对未来的期盼。法学系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祁同伟手中紧紧攥着一封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嘴角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信是陈教授让他过来取的。那位总是温文尔雅、在系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赏识与欣慰。
“同伟啊,这几年你的努力和天赋,我都看在眼里。”陈教授声音温和,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岩台那边,你就不要去了。那地方,埋没人才。”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教授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又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他:“看看这个。”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接过文件袋的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他抽出里面的文件,只看了一眼,呼吸便骤然停滞了。
——四九城燕大学法学院,硕博连读录取通知书。
——接收单位:汉东大学法学院。调档函。
——学生姓名:祁同伟。
白纸黑字,清晰得如同梦幻。
“教、教授……这……”祁同伟猛地抬头,声音因巨大的惊喜而哽咽,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岩台的阴霾、前途的迷茫,在这一纸通知面前被彻底击碎。燕大!那是他梦中都不敢奢求的最高学府!
陈教授理解地笑了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有个老同学,在教育部任职,正好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你的那几篇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论文,还有你在‘理衡杯’全国大学生辩论赛上的表现,都是响当当的硬实力。我们只是把材料递了上去,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祁同伟知道,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是难以想象的人情与能量的运作。陈教授家学渊源,书香门第,其家族在教育系统和京城文化圈内根基深厚,这是系里众所周知却又从不宣之于口的事实。
“谢谢您!陈教授!真的太感谢您了!我……”祁同伟激动得无以复加,只能深深鞠躬,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陈教授扶起他,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意味,“育良那边,我也和他谈过了。教育部高教司副司长,或者去燕大、清北法学院,看他自己的意愿。汉东这片池塘,对你们来说,确实小了些。”
连高老师的前路也一并铺好了!祁同伟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这意味着,他敬重的师长,他的人生航标,也将与他一同前往那片更广阔的天地!狂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找到陈阳,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们不用分开了!他们可以拥有一个光明的、共同的未来!
“教、教授,我先……”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陈教授了然地笑了,带着长辈的慈和:“去吧,快去和想分享的人分享这个好消息吧。”
“谢谢教授!”祁同伟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手里紧紧攥着那封改变命运的通知书,奔跑在初夏的校园里。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洒下,在他眼中都变成了璀璨的金色。他穿过洋溢着毕业欢欣与淡淡愁绪的人群,一心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他最深爱的女孩。
他几乎能想象出陈阳听到这个消息后,那双清澈眼眸里会迸发出怎样惊喜的光彩。他们会一起规划未来的求学之路,会在帝都的天空下携手并进,所有曾经的阻碍和担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在法学院图书馆后的老地方找到了陈阳。她独自站在那棵他们常约会的银杏树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白色的连衣裙上,安静得像一幅画。她的脚边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
“阳阳!”祁同伟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将手中的通知书递到她眼前,“你看!你看这是什么!燕大!硕博连读!陈教授帮我争取到的!高老师也能一起去了!我们……”
他的话语像欢快的溪流,却在触及陈阳眼神的瞬间,猛地冻结了。
陈阳没有看他手中的通知书,甚至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露出丝毫笑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那里面有一种祁同伟从未见过的疏离和……哀伤。
一种冰冷的不安瞬间攫住了祁同伟的心脏,让他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下来。
“阳阳?”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我们可以一起去北京了!再也不用担心……”
“同伟。”陈阳轻声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入祁同伟火热的心口,“我们分手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的喧嚣——毕业生的欢笑、蝉鸣、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瞬间褪去,变得遥远而模糊。祁同伟的世界里,只剩下陈阳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和那句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却无法被理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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