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偷来的卤料包，更是邪门。
明明差不多的配料，熬出来的卤水却总带着股涩味，别说香醇回甘，连咸淡都把握不准。
“再派人去宋记买二十斤豆干！”
王掌柜咬牙道，“就说…就说东家要做宴席！”
可买回来的豆干，哪怕用同样的卤汁浸泡，味道依旧天差地别。
醉仙楼的老主顾们头一天就吃出了不对。
“这卤豆干怎的泛苦？”
“啧，怕是换了厨子吧？”
短短几日，醉仙楼的招牌卤味拼盘竟剩了大半没卖出去。
账房捧着账本欲言又止。
“掌柜的，楼上雅间的客人…今日退了两次卤味碟子。”
王掌柜盯着后院里那堆失败品，豆腥味混着焦糊气直冲脑门。
他突然想起宋时念那句笑吟吟的话——
“就算我把方子写给您，您也做不出这个味儿。”
不多时，小二慌慌张张闯进后厨，手里还攥着一包从聚仙楼买来的豆干。
“掌柜的，不好了！聚仙楼和醉月楼这月都上了新菜，
用的全是宋记的，说是新品五香豆干！您尝尝——”
王掌柜一把抓过那豆干，只咬了一口，脸色就变了。
这豆干，比宋记供应给醉仙楼的还要香！
外皮韧劲十足，内里却嫩滑如脂，五香卤汁浸透了每一丝纹理，舌尖一压，鲜香便溢满口腔——
这哪是普通的豆干？分明是宋家压箱底的好货！
“他们…他们怎么拿到的？”王掌柜声音发紧。
小二低声道，“听说聚仙楼的东家亲自去了宋家，不仅签了长期契，还加价三成！
醉月楼更狠，直接包了宋记未来三个月的豆干产量！”
王掌柜手一抖，豆干掉在了地上。
宋记豆坊这是要断醉仙楼的后路啊！
王掌柜急匆匆赶到东家赵德全的宅院，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
赵德全听完，冷笑一声，“一个小小村妇，也敢跟我玩这套？”
他眯起眼，指节敲着桌面，缓缓道，
“既然她不肯乖乖合作，那就别怪咱们用点‘官面上的手段’了。”
次日宋家豆坊，正值忙碌时刻。
大门忽然被踹开！
四五个身穿皂衣的衙役大摇大摆闯了进来，为首的姚五冷脸喝道，
“宋氏豆坊，有人举报你们‘以次充好、私掺禁药’，
县老爷命我等彻查！所有人站好，不得妄动！”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工人们面面相觑。
宋老二脸色发白，忙上前赔着笑，将一块碎银塞进姚五手里。
“差爷，您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姚五在掌心掂了掂，嘴角一扯，银子滑进袖口，可下一瞬，他脸色骤冷。
“赃银！看来你们果然心里有鬼！”
他一脚踹翻晾晒的豆筐，厉喝一声，
“搜！给老子搜仔细了！”
几个衙役如狼似虎地冲进工坊，掀翻木架、踢倒陶缸，豆干哗啦啦洒了一地。
“住手！”老陈头厉喝，挡在门前，眼里迸出怒火，
“这是军屯的作坊！你们敢乱来？！”
姚五冷笑，“一个残废老卒，也敢拦官差？滚！”
说完，伸手推他。
老陈头用一只手就挡住了他的攻势。
“你！”姚五恼羞成怒，刚拔出刀。
“差爷好大的官威。”一道清冷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宋时念迈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姚五脸上。
“要搜可以，可若搜不出什么…差爷打算怎么赔？”
赵四嗤笑，“赔？妨碍公务，信不信连你一起锁了！”
他一挥手，衙役们更加卖力地翻找，其中一个偷偷从袖中滑出一包药粉，正要往豆筐里塞。
“宋兄，这便是你家豆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锦衣少年摇着折扇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
竟是襄州刺史的小公子——陈瑜。
姚五的脸色瞬间变了。
见院中一片狼藉，陈瑜微微挑眉，
“你家豆坊——今日倒是热闹。”
他转向姚五，“姚班头这是…在抄家？”
“陈、陈郎君！”
赵四额头冒汗，“小的是奉命查案，有人举报这豆坊私掺禁药…”
“哦？”陈瑜似笑非笑，“那查到了吗？”
姚五硬着头皮，“还、还在搜…”
就在这时——
“啪！”一声轻响。
一衙役的手腕被某个东西击中，袖中意外掉出个纸包，正落在陈瑜脚边。
那衙役脸色煞白，伸手就要去捡——
“别动。”
陈瑜的扇子压在他手背上，力道不重，却让那衙役僵在原地。
一旁的宋四郎已弯腰捡起纸包，展开一看，眉头皱起，“砒霜？”
满院死寂。
宋时念眼底闪过一抹讽色，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姚五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陈瑜轻轻“啧”了一声，“姚班头，你们衙门查案…还自带证物的？”
“北境军的军供作坊，也敢栽赃？”
一道冷冽的男声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绛翎大步走进豆坊，腰间军牌明晃晃地挂着——七品翊麾校尉。
他接过宋四郎手中的那包砒霜，
“伪造赃物陷害军供商者，以通敌论处！”
姚五双腿一软，突然反手给了那衙役一耳光，
“混账东西！谁让你私藏毒物的？！”
那衙役被扇得踉跄两步，猛地抬头。
“姚头儿，这砒霜可是你亲手给我的！你说事成后醉仙楼给二十两银子！”
姚五脸色铁青，“放你娘的屁！”
衙役直接掏出块碎银砸在地上，“这五两定钱还热乎着呢！”
“这…这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
陈瑜轻笑，“正好，家父前日还说县衙该整顿了…”
“郎君饶命！”
姚五扑通跪地，“是醉仙楼王掌柜给的银子！说只要…”
绛翎一脚踹翻他，“军屯重地作伪证，按律当杖八十。”
转头对宋时念抱拳，“宋娘子，人我们押去大营还是县衙？”
宋时念丢下手中的石子，“送去县衙吧，毕竟是县衙的人。”
绛翎点头，挥手示意身后的兵卒将姚五和那衙役捆了，直接拖走。
姚五面如死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踉踉跄跄地押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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