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后,宋时念的布鞋已蒙上厚厚黄尘。
远处传来车轴吱嘎声。
“老丈。”宋四郎转身,指尖几枚铜钱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可否行个方便?”
赶车老汉眯起昏花的眼,待看清那方整的头巾时,慌忙勒住缰绳。
“使不得使不得!读书郎快请。”枯瘦的手在车辕上擦了又擦。
宋四郎拱手,侧身让出父亲,“这是家父。”又虚扶妹妹手腕,“这是舍妹。”
老汉忙跳下车,“老弟好福气啊,养出这般知礼的读书郎!”
他手足无措地搓着衣角,方才对普通农人吆五喝六的气势全散了。
宋时念瞧见他偷偷把豁口的草鞋往车板下藏了藏,布满老茧的脚趾局促地蜷缩着。
宋时念突然对古代“士农工商”的等级之分有了真切体会。
“坐稳喽!”老汉甩了个漂亮的鞭花,驴车吱吱呀呀碾过黄土路朝镇上驶去。
到了镇上,宋老二带着儿女来到镇上最大的‘吉祥当铺’前。
抬头望了望门楣上那块乌木鎏金招牌,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在外头等着。”
宋老二低声嘱咐,却见宋四郎已经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当铺斜对面的茶摊前。
这个位置既能看清当铺里和门口的动静,又不显得刻意。
柜台后的老掌柜正在拨弄算盘,见来人穿着粗布衣裳,眼皮都没抬。
“活当死当?”
宋老二从怀里掏出蓝布包,小心翼翼地展开。
阳光透过雕花窗棱,正好落在那支累丝蝴蝶簪上。
银丝盘绕的蝶薄如蝉翼,米珠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老掌柜的算盘珠子突然停了,他抄起放大镜,对着簪尾暗处仔细端详。
那里本该有银楼标识的位置,如今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凹点。
这是宋时念特意处理过的。
“这做工……”老掌柜顿了顿,“像是姑苏那边的工艺。”
他眯起眼,目光在宋老二身上扫了个来回。
宋时念在门外攥紧了衣角。
宋老二满脸颓丧,叹了口气。
“我娘曾是姑苏秀娘,这些是早年东家赏的体己,若不是着急用钱…”
老掌柜又拿起祥云簪在柜台上轻敲,‘铮’的一声轻响绵长不绝,他暗自点头,成色还行。
他顺手把银镯往试金石上一划,带出的痕迹竟泛着罕见的青芒。
“二十七两。”老掌柜压低声音,“死当再加三两。”
宋老二呼吸一滞。
这比预期高了近三成!他佯装挣扎地闭了闭眼,“三十五两…这是家母最后的体己…”
“三十两!”老掌柜一把按住银簪,“现银结清!”
当宋老二抱着沉甸甸的银袋出来时,宋四郎的茶盏刚好见底。
“爹!”宋时念蹦跳着迎上去,趁机把银袋扫进空间。
宋老二只觉得怀里一轻,忍不住咧嘴笑了。
这哪是典当,分明是空手套白狼!
宋四郎上前,“爹,牲口市在东门。”
牙行的伙计正用鬃毛刷子给一头青骡刷背,见有客人走近,忙殷勤上前招呼。
“老哥看骡啊?咱这儿都是上好的脚力!”
他拽过一头青骡的缰绳,“您瞧这匹,口轻力壮,只要十二两银子!”
宋老二蹲下身,手指在骡子后腿关节处摸索了一番,皱眉道,“左腿有点僵,可是伤过?”
牙人干干一笑,“哎哟老哥眼毒!不过这伤不碍事,上月拉车时崴了一下……”
见宋老二摇头,他立刻转向旁边一头棕骡。
“那您看看这匹?正经的关中骡,您瞧这后臀肌肉,驮千斤粮食都不带不喘的,十五两银子,您牵走!”
宋老二掰开嘴看牙,又蹲下捏了捏骡蹄。
“蹄甲有裂,怕是走过长路,这旱天,牲口废水,不值十五两。”
宋四郎似笑非笑。
“‘骡行百里,蹄裂三分’,这骡蹄的裂痕,像是从北边砂石地赶回来的?”
牙人目光微闪,“哟,小相公懂行啊……确实是从龚丘那边来的。”
他凑近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这骡子原主是贩粮的。”
“前儿从龚丘回来,说那边井水已见底了,县令正暗中征调牲口运粮呢……”
宋老二手指微微收紧,“哦?龚丘离这儿可有百十里,那边旱得这么早?”
牙人撇嘴。
“何止!听说再往北的黑沙河都断流了!这骡主就是怕粮车被征用,才急着卖骡换现钱……”
宋老二沉吟片刻,“这骡……十二两,现钱。”
牙人搓搓手,“十四两!再送您个消息,县里粮仓三日后封库,要买粮得趁早!”
宋老二心头一紧。
“爹,不如买了,这骡子既是走过旱路,将来或许有用。”宋四郎插话道。
宋老二咬牙掏钱,“中!就十四两!再给配个车厢加两幅新铁掌!拢共多少?”
牙人笑得牙不见眼。
“好咧,咱这儿上好的槐木车架,带防水油布蓬的,加两副新铁掌,一共十七两!”
宋老二满脸肉痛,还没捂热的银子全撒出去了。
骡车上,宋时念嘴唇紧抿。
她对古代物价没什么概念,但就一辆骡车,刚卖出的银子就花去了一半。
穷家富路,不行,她还要继续搞钱!
“北边要开始乱了,我想趁现在赶紧多换点银钱,万一路上遇到什么事,也好应对。”
宋四郎正斜倚在车壁上,闻言睁开半阖的眼,“银饰不能卖了,来历不明容易被追查。”
“那这个呢?”她抓住四哥的手,三颗彩色玻璃珠出现在他掌心。
宋四郎瞳孔猛缩,阳光透过车帘缝隙照射下来,珠心折射出五彩的虹光。
其中一颗内部竟凝着朵绽放的牡丹,花瓣脉络纤毫毕现。
“这是…”他小心翼翼捧着,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宋时念凑近他耳边,“四哥,我们易容去卖!”
她指尖一翻,凭空变出个雕花漆盒,掀开后赫然是排列整齐的化妆品,“这是异世‘画皮术’。”
宋四郎呼吸微滞,“先买完粮再说。”
话刚落粮铺就到了。
宋老二和宋四郎一前一后踏进粮铺,铺子里早已挤满了人。
消息灵通的百姓都在抢购粮食,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掌柜正踮着脚往价牌上贴新的红纸,刺目得让人心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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