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禾放下笔,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拿起纸张轻轻吹了吹上面还未干的墨迹。旁边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迫不及待地取走了刚写完的稿纸。
苏云书捧着还带着墨香的书稿,立刻沉浸其中。尽管《西游记》的故事顾青禾已为她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可每日的新稿她依然看得这般起劲。
顾青禾伸个懒腰,懒洋洋地靠在她身上,嘴角微微扬起。
终于写到孙悟空被压五指山下,第一册便在此处戛然而止。想到读者们看到这里的心情,她不由地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姐姐,明日我们去县城,把书稿给沈怀舟吧?”她把玩着苏云书的一缕发丝,语气轻快。
“嗯?好……”苏云书目光仍黏在字里行间,语速迟缓地敷衍着。
顾青禾无奈轻笑,将脑袋靠上她单薄的肩头,微微闭上眼,安心地放松下来。
苏云书读完最后一页,心满意足地整理好书稿。幸好她知晓后续情节,若不然,断在此处真要叫人牵肠挂肚了。
她偏过头,看着枕在自己肩上几乎睡着的顾青禾,眼中满是柔情,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了却一桩大事的顾青禾,翌日起得极晚。吃过早饭,两人才慢悠悠地驾着小毛驴往县城晃去。
白天的阳光温和,街上人声熙攘。等走到墨香斋门口,竟听见有人在议论《西游记》。
“新出的《浮世杂记》你看了么?里头那《西游记》真真有趣!”一个学子模样的青年说道。
“看了!那猴子腾云驾雾、七十二变,何等快意!若真有那灵台方寸山,我都想寻仙问道去了!”身旁的同伴激动地附和。
一旁的路人也忍不住插话:“我家那小子,字还不识几个,我念给他听,竟也入了迷,日日催着我等下回呢!”
顾青禾听得心里乐开了花,悄悄捏了捏苏云书的手,冲她眨了下眼,递过去一个‘我厉害吧’的眼神,满是得意。
苏云书抿唇一笑,赞同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宠溺。
刚踏进墨香斋,眼尖的沈怀舟便瞧见了她们,忙不迭地将二人请进里间。
“青禾!你可算来了!”沈怀舟语气急切,“自上一期《浮世杂记》售出,日日都有人来打听这石猴的故事,下一期眼看就要售卖,你再不来,我都不知如何向读者交代了!”
她匆匆表达了书稿如何受欢迎,随即目光灼灼地切入了正题:“第一册可带来了?快与我瞧瞧,这两日务必雕版印出,与新一期杂记一同发售!”
顾青禾笑着将那叠厚厚的书稿递过去。沈怀舟接过,立刻便要埋头细读。
顾青禾看她大有一副就在这一次性看完的架势,生怕被留下剧透,赶忙拉起苏云书告辞。
沈怀舟心神已全然被书稿吸去,只胡乱摆了摆手,便任由她们离开了。
苏云书见顾青禾这般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下了然,不由低头偷偷弯了嘴角,原以为她停在如此紧要关头是无所畏惧,没想到也怕被人追问后续。
牵着驴车走出好远,顾青禾才松了口气,笑道:“姐姐,时辰还早,我们在城里逛逛吧。我想买些菜种,顺便在县城用了午饭,再去咱们那院子瞧瞧,也好早日找人动工修缮。”
“好呀,”苏云书柔声应下,随即露出一丝疑惑,“只是……为何这个时节买种子?”
顾青禾故作神秘地凑近些,压低声音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在冬天种出新鲜蔬菜来。”
苏云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轻呼一声,随即下意识地左右看看,也学着她压低嗓音:“当真能成?”
顾青禾被她的反应逗乐,笑道:“还不知成不成呢,总得试过才知。”即便如此,苏云书的目光已满是崇拜,那是一种不掺杂怀疑的信任,好似顾青禾说什么,她都信。
两人在街上随意闲逛,瞧见一家卖种子的杂货铺,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可有生长周期短的菜种?”顾青禾开门见山。她心里想着,周期越短,抢占市场的时间窗口就越长。
若选个要长几个月的,等到收获时,别人的春菜都上市了,她这冬菜便没了优势,等于白忙一场。
“有的有的!”掌柜的颇为热情,从柜台下取出一个纸包,“这是小白菜的种子,最好养活,三五日便能出芽,勤快些施肥,二十多天就能采来吃。”
小白菜?顾青禾心下点头,这个选择确实不错,生长快,大家也常吃。“多少钱?”
“十文钱。”
顾青禾利落地数出十枚铜钱付了账。走出杂货铺,她又顺道去布庄扯了几丈便宜的粗布,并买了一罐桐油,这些都是她计划中用来搭建简易保温棚的材料。
时至中午,两人看见一家几乎座无虚席的小面馆,香气四溢,便走进去要了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而此刻的墨香斋里间,沈怀舟正翻到稿纸的最后一页,难以置信地又将那薄薄一张纸来回翻检了好几遍。
“没了?……这就没了?”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里,捧着心口,仿佛自己也跟着挨了那沉重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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