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天还没亮透,沈府里里外外就忙开了。
沈清辞其实一夜没怎么睡,刚迷糊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隐隐约约的喜乐声。她睁开眼,看见窗纸上贴的大红喜字,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今天是她成亲的日子。
“小姐醒啦?”春桃推门进来,眼睛亮晶晶的,“外头可热闹了!街坊邻居都起来了,都在门口等着看迎亲队伍呢!”
徐夫人紧跟着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上头摆着几样点心:“先吃点东西垫垫,今天有的忙,别饿着。”
沈清辞坐起身,吃了块枣糕。糕很甜,但她心里像揣了个小鼓,咚咚咚地敲。
梳妆的嬷嬷是宫里来的,姓孙,五十多岁,手脚麻利得很。她先给沈清辞绞面,细细的棉线在脸上滚过,有点疼,但嬷嬷说这是“开脸”,姑娘变新妇都得经过这一遭。
绞完面,开始梳头。嬷嬷一边梳一边念叨吉祥话:“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插上那支皇后赐的白玉簪。然后是上妆,胭脂水粉一样样来。沈清辞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变得陌生——眉眼精致了,嘴唇嫣红了,脸颊飞霞了。
“新娘子真俊。”孙嬷嬷满意地点头,“裴国公好福气。”
最后是穿上嫁衣。正红色的织金缎嫁衣,层层叠叠,绣着金线牡丹和彩凤。徐夫人和青禾一起帮忙,里三层外三层地穿戴整齐。嫁衣很重,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但镜中的身影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外头传来更响的喜乐声,还夹杂着鞭炮声。春桃跑到窗边一看,又跑回来:“来了来了!迎亲的队伍到街口了!”
沈夫人这时候进来,看见一身嫁衣的女儿,眼圈一下子红了。她走上前,替沈清辞理了理衣领,声音有些哽咽:“我的清辞……长大了。”
“娘……”沈清辞鼻子一酸。
“别哭别哭,妆要花了。”沈夫人赶紧抹了抹眼睛,从袖中取出个红布包,“这个你拿着,是娘当年的嫁妆,一对玉镯子。你外祖母传给我的,现在我传给你。”
沈清辞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碧莹莹的,透着温润的光。
“谢谢娘。”
“傻孩子,跟娘说什么谢。”沈夫人握着她的手,“去了裴家,好好的。裴烬那孩子……娘看得出来,他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你们好好的,娘就放心了。”
外头鞭炮声越来越近,喜乐声震天响。沈国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清辞啊,准备好了吗?迎亲的到门口了!”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接过春桃递过来的红盖头。盖头落下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眉目如画。
盖头遮住了视线,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红。
春桃和徐夫人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外走。穿过庭院,穿过回廊,每一步都踏在红毯上。她能听见周围嘈杂的人声,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鞭炮烟火味。
到了正厅,沈国公和沈夫人已经坐在主位。沈清辞跪下,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女儿拜别父亲、母亲。”
沈国公的声音有点哑:“起来吧……到了婆家,好好的。”
沈夫人已经哭出声来,只说得出一个字:“好……好……”
外头司仪高喊:“吉时到——新娘上轿!”
沈清辞被扶着转身,往大门外走。门槛跨过时,她听见沈夫人压抑的哭声,还有沈国公低声的安慰。她的眼泪也掉下来了,砸在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大门外,热闹得像开了锅。
街两边挤满了人,踮着脚的,趴在墙头的,骑在大人肩膀上的孩子。红绸从沈府门口一直铺到街尾,迎亲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裴烬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马头上系着大红绸花。他今天穿了身大红喜服,衬得眉眼格外俊朗。见沈清辞出来,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过来。
周围响起一片赞叹声:
“新娘子出来了!”
“裴国公亲自来迎呢!”
“真是郎才女貌……”
裴烬在沈清辞面前站定,隔着盖头,她只能看见他靴子的轮廓。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沈清辞把自己的手放上去。他的手很暖,稳稳地握住她。
“我来接你了。”他说。
声音不高,但周围忽然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听见了。
沈清辞轻轻“嗯”了一声。
裴烬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花轿。那是八抬大轿,轿身朱红,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轿帘上缀着流苏和珍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轿帘掀开,裴烬扶她上轿。坐定后,他弯腰替她整理了一下嫁衣裙摆,动作细致温柔。
“路上颠簸,坐稳些。”他在轿外轻声说。
轿帘放下,世界变成了一片晃动的红。沈清辞听见司仪高喊:“起轿——!”
轿子稳稳抬起,喜乐声瞬间大作。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震耳欲聋。
轿子开始移动,沿着铺满红绸的街道缓缓前行。外头人声鼎沸,孩子们追着轿子跑,喊着“新娘子!看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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