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八年九月十二,忌辰大典前夜。
子时的更鼓刚过,谨身殿内灯火通明。朱元璋没有睡,他面前摊着一份刚刚拟好的诏书,朱砂的印泥在烛光下红得刺眼。云奇垂手侍立在侧,殿内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云奇。”
“奴婢在。”
“去武英殿,把雄英叫来。还有……”老皇帝顿了顿,“把徐辉祖、蓝玉也宣进宫。”
云奇躬身退下。朱元璋放下笔,拿起诏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斟酌再三,每一句都重如千钧。这是他执政三十一年来,最重要的一份诏书——比当年立朱标为太子时更重,比颁布《大明律》时更重。
因为它决定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命运,是一个王朝的未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朱雄英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正式的青色常服,腰系玉带,发束金冠,看起来已有了几分储君的气度。
“孙儿参见皇祖父。”
“起来吧。”朱元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朱雄英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份诏书上。虽然看不到内容,但他能猜到是什么。
“明天,就是忌辰大典了。”朱元璋缓缓开口,“你皇祖母若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欣慰。”
朱雄英的眼眶有些发热。他想起了五岁时,马皇后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的情景。那双温暖的手,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
“孙儿……愧对皇祖母的期望。”
“不,你做得很好。”老皇帝难得地露出温和的神情,“这七年来,你在暗处做的事,咱都知道。改良农具,整顿商行,救蓝玉,查旧案……每一件,都是为大明好。”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旁的一个紫檀木柜前,打开最上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紫檀木匣。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方通体莹白、雕着盘龙的玉玺——不是传国玉玺,而是朱元璋的私人印玺,代表着他的个人意志。
“这个,你收着。”他将木匣推到朱雄英面前。
朱雄英没有立刻去接:“皇祖父,这……”
“听咱说完。”朱元璋重新坐下,目光如炬,“明天大典上,咱会当众宣布两件事:第一,恢复你皇长孙身份,入主东宫;第二,立你为太孙,择日行册封礼。”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话从朱元璋口中说出来时,朱雄英还是感到一阵眩晕。太孙——这意味着他正式成为大明第三代继承人,意味着他七年隐忍、三年布局,终于走到了台前。
“但是,”老皇帝话锋一转,“咱不会马上让你监国理政。”
朱雄英抬起头。
“你还年轻,才十五岁。朝堂上的水太深,那些老狐狸,你斗不过。”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去,“所以咱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内,你继续做你的事——改良农具,整顿军备,发展商贸,培养人才。但只能在暗中做,用你‘林墨’的身份做。”
“三年后呢?”
“三年后,咱会‘病重’。”朱元璋说得轻描淡写,“到时候,你就以太孙身份监国。等咱‘驾崩’了,你顺理成章继位。”
这是一个长达三年的布局。三年缓冲期,让朱雄英有时间积累实力、培养班底;也让朝野上下有时间适应这位“死而复生”的皇长孙。
更重要的是——三年时间,足以让所有反对势力浮出水面,然后……一网打尽。
“孙儿……明白了。”朱雄英深深一躬。
“这方印玺,就是凭证。”朱元璋指着那个木匣,“见玺如见咱。三年内,你可以用它调动锦衣卫、暗卫,可以调用内库银两,可以任免四品以下官员。但记住,只能用三次。”
三次机会。每一次,都必须用在刀刃上。
朱雄英双手接过木匣。紫檀木温润沉重,里面的玉玺更是重如泰山。
“孙儿……定不负皇祖父所托。”
“咱信你。”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好好准备明天的大典。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稳住。”
“是。”
朱雄英退出谨身殿。殿外,徐辉祖和蓝玉已经到了,两人见到他手中的木匣,都是脸色一肃。
“舅舅,蓝将军。”朱雄英朝两人点头,“皇祖父有旨,明日大典,请两位全力配合。”
徐辉祖和蓝玉同时躬身:“臣等遵命。”
三人并肩朝外走去。夜风很凉,但朱雄英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燃烧。七年隐忍,三年布局,明天——一切将见分晓。
而此刻,东宫深处,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丑时,东宫密室。
吕氏面前摊着三样东西:一份从黑衣人那里得到的空白“诏书”,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还有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密信是朱棣从北平送来的,只有八个字:“事不可为,速退保身。”
朱棣让她收手。
但已经收不了手了。
她拿起那瓶毒药,拔开瓶塞,浓烈的苦杏仁味扑鼻而来。这是“七日断肠散”,服下后七日内没有任何症状,第七日突然暴毙,查不出原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