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的节气一到，阳光便明显热烈起来，花田里的杂草仿佛一夜之间听到了召唤，疯了似的往上窜。那些绿油油的草叶像是贪婪的手臂，紧紧缠绕着向日葵粗壮的茎秆，毫不客气地争夺着土壤中的养分。
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张叔便提着锄头来到了田边。他站在田埂上，望着这片被杂草侵袭的向日葵田，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坚定。露水还挂在草叶上，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着微光。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里捏了捏，又轻轻撒回地里。
“立夏的草，赛马跑，再不除就来不及了。”张叔喃喃自语着，挽起裤腿，踏进了湿润的泥土中。
锄头在他手中起落有致，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斩断杂草的根部，又不伤及向日葵的根系。被连根拔起的杂草带着湿漉漉的泥土，被他熟练地抖落，然后扔到田埂上。不一会儿，他的身后就露出一排排整洁的土壤，湿润的深褐色与向日葵茎秆的翠绿形成鲜明的对比。
“草要除早，不然缠得紧了，既抢肥料，又容易招虫子。”张叔停下手中的活儿，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对旁边刚到的江家女儿说道，“这就像过日子，得及时清理烦心事，不然越积越多，等到想清理的时候，已经缠得太紧，硬要分开，反而会伤了自己。”
江家女儿点点头，她身后跟着几个合作社的妇女，每人手里都拿着篮子和剪刀。
“张叔说得在理。我这就带她们去给向日葵打杈。”
太阳渐渐升高，金色的光芒洒满整片花田。小宇吃过早饭，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田里。他手里拿着张叔特意为他做的小镰刀，径直走向他的“宇字号”。这株向日葵已经长得比张叔还要高出一头，花盘像个绿色的大盘子，边缘的花瓣已经完全舒展开来，只是还没有染上耀眼的金色。小宇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排头兵”，脸上写满了自豪。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向日葵的根部，忽然发现有棵拉拉秧不知何时已经缠在了茎秆上。那拉拉秧叶片上的小刺把向日葵的表皮都划出了细小的伤痕。小宇心疼地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用镰刀勾住拉拉秧的根部，一点一点地把它从向日葵身上剥离下来。
“不许欺负我的‘排头兵’。”他一边操作，一边小声念叨着，仿佛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不远处，江家女儿正带着妇女们给向日葵“打杈”。她示范着如何识别那些会分流养分的小分枝，然后用指甲干脆利落地把它们掐断。
“这些杈子看着不起眼，但会抢走本该属于花盘的养分。”她向新来的几位妇女解释道，“就像修剪果树，得舍得下手，才能结出大果子。咱们种向日葵也是这个理，要懂得取舍，才能长出饱满的花盘。”
她丈夫则在田埂上背着喷雾器，小心翼翼地喷洒着生物农药。药瓶上清晰地印着“苦参碱”三个字。
“这是从苦参中提取的，不伤蜜蜂，还能有效防治蚜虫。”他对路过的一位老农解释道，“咱们合作社今年全面推广生物农药，虽然成本高一点，但对土地好，对蜜蜂也好，长远来看是值得的。”
老农凑近闻了闻，点点头：“这味道不呛鼻，挺好。”
上午九点多，陆沉带着几位警员来到了花田。他们今天轮休，特意来帮忙。一进田里，就看到一派繁忙的景象：男人们挥舞着锄头除草，女人们穿梭在向日葵间打杈，孩子们则在田埂上收集除下来的杂草。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陆沉笑着喊道，“今天我们可是有备而来。”
张叔闻声迎上来，看到陆沉和几位年轻警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太好了，正缺人手呢！”
陆沉提议大家分成几队，比赛谁除得又快又干净。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田里顿时热闹起来。锄头起落的声音、欢笑声、加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立夏时节的劳动交响乐。
“左边那队落后了啊！”陆沉一边吆喝，手里的锄头舞得飞快。他身后的田垄很快变得干干净净，除下的杂草整齐地堆在一边。几位年轻警员也不甘示弱，一个个干劲十足，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衬衫。
张叔看着这群年轻人，忍不住感慨：“还是年轻人有劲儿，这速度，顶得上咱们老的俩。”
江家女儿笑着接话：“张叔，您这是经验丰富，他们这是蛮力，不一样的。”
中午时分，烈日当空，大家放下手中的农具，聚到田边的大槐树下休息。江家遗孀和几位老人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凉面，用的是去年“金太阳”榨的葵花籽油拌的，香气特别浓郁。
“这油是去年‘金太阳’榨的，”江家遗孀一边给大家盛面，一边笑着说，“特意留了点，就等今天尝鲜。”
小宇接过一碗面，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顿时睁大了眼睛：“真香！比家里买的香多了！”
张叔尝了一口，点点头：“这是咱们自己的油，带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外面的哪比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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