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节气如约而至,北风在窗外呼啸,将去年残留的枯叶卷到半空。江家女儿推开暖房的门,一股混合着泥土与植物气息的暖流迎面扑来。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整齐摆放的几十个崭新育苗盆,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今年我们多了二十个育苗盆,”她转头对身后的丈夫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张叔说,今年要试种新品种。”
她的丈夫点点头,将一袋营养土轻轻放在工作台上。两人配合默契,一个扶着育苗盆,一个往里装土。营养土是他们自己配制的,深褐色的土壤里掺着细碎的向日葵杆粉末,散发出独特的草木香气。
“张叔说这个能当肥料,比买的还好用。”江家女儿用手指轻轻捻起一点土壤,细细观察着其中的纤维,“向日葵杆粉碎后混在土里,既能保持土壤疏松,又能慢慢释放养分。”
她的丈夫正在仔细地为每个育苗盆贴上标签。他的字迹工整有力,一笔一画都透着认真:“品种:金太阳”“预计发芽日:2月中旬”。每一个标签都像是对未来的一个承诺,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记得去年我们第一次育苗吗?”江家女儿忽然问道,手上装土的动作不停,“那时候手忙脚乱,还弄混了好几个品种。”
“怎么会忘记?”丈夫笑着摇头,“最后还是小宇凭着记忆帮我们重新分类的。那孩子对植物有天生的敏感。”
说到小宇,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暖房门口。说曹操曹操到,小宇正牵着张叔的手蹦蹦跳跳地走进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张叔今天特意戴上了那副跟随他多年的老花镜,镜腿已经有些褪色,但镜片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他从一个牛皮纸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去年精心筛选出的种子,那些种子粒粒饱满,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每盆放两粒,长出苗来再选壮的留着,”张叔一边示范,一边对围在身边的孩子们讲解。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鸡蛋,每一个指尖的起落都带着多年积累的经验和难以言传的谨慎。“这跟做人一个理,得从小就挑扎实的底子。”
小宇蹲在旁边,小手紧紧捏着一粒种子,学着张叔的样子往土里按。他专注得鼻尖都快碰到花盆了,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仿佛怕惊扰了手中沉睡的生命。
“张爷爷,种子在土里会冷吗?”小宇忽然抬头问道,眼睛里满是天真与关切。
张叔慈爱地摸了摸小宇的头:“所以我们要给它们一个温暖的家啊。”
正说着,陆沉扛着几捆塑料薄膜推门而入,带进一阵冷风,让暖房里的每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这是社区给的防寒膜,”陆沉一边说着,一边抬头观察暖房顶部的结构,“我计算过了,晚上盖上这个,室内温度能提高两度左右。种子发芽最怕冻,这点温差很关键。”
他利落地爬上梯子,开始在天花板的支架上铺设薄膜。江家遗孀在下边递夹子,眼睛始终关注着陆沉的动作,时不时提醒道:“左边再拉紧点”“右边再多固定一个夹子”。两人之间的配合默契十足,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以明白对方的意思。
“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总是担心幼苗会被冻坏,”江家遗孀一边递上一个夹子,一边感慨道,“有一年寒流来得特别突然,我们差点损失了所有的苗。”
陆沉在梯子上调整着薄膜的角度:“是啊,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这么专业的设备,只能用旧床单和报纸勉强保温。”
“现在不一样了,”张叔接话道,手中依然不紧不慢地播种,“有了社区的帮助,有了大家的经验,还有这些年轻的力气。”他望向正在认真固定薄膜的陆沉,眼中满是赞赏。
薄膜铺设完毕,暖房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起来,仿佛给所有的育苗盆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欣赏着这片整齐排列的育苗盆,就像在检阅一支即将出征的军队。
休息时,江家女儿泡了一壶特别的茶。她将晒干的向日葵杆切成小段,放入茶壶中缓缓注入热水。茶汤渐渐变成浅褐色,散发出淡淡的草木香气。
“这是我老家的法子,”她一边为每个人斟茶,一边解释道,“杆晒干了煮水,解腻又暖身。小时候,冬天没有那么多饮料,我奶奶就经常煮这个给我们喝。”
张叔接过茶杯,先凑近闻了闻香气,然后小心地啜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咂咂嘴:“清香中带着一丝甘甜,比城里卖的花草茶有味道。”他眼中闪过商机的光芒,“明年我们多留点杆,好好处理一下,说不定能做成特产卖出去。”
“这个主意好!”江家女儿眼睛一亮,“我们可以设计一些漂亮的包装,再附上种植向日葵的小故事。”
小宇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他皱着小鼻子评价道:“有阳光的味道。”
这句童言让大家都笑了。陆沉放下茶杯,拿起日志本记录今天的工作进展。他的笔在“育苗完成”那一项后面打了个勾,然后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那是他对春天的约定,一个简单却坚定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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