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意，吹得晚聿设计工作室的落地窗呜呜作响。苏晚站在窗前，指尖划过玻璃上凝结的薄霜，目光落在楼下络绎不绝的行人身上，心里却像揣着一块冰，凉得透彻。
此时办公区里一片死寂，只有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单调得让人有点烦躁。夏冉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苍白得像纸，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苏晚，完了……又有三家合作方发来解约函，连和我们签了长期协议的山区美育项目赞助方，也说要暂停合作。”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自从匿名邮件的风波发酵，又加上林薇薇暗中散布的谣言，晚聿设计的口碑就像雪崩一样，一落千丈。这半个月以来，解约函像雪片一样飞进工作室，曾经挤破头想合作的品牌，如今避之唯恐不及。
“还有吗？”苏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夏冉咬着唇，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这是最新的订单统计。这个月的文创订单，比上个月骤降了百分之八十。孵化基地的匠人都在问，下个月的材料款还能不能按时结……”
文件上的数字刺眼得厉害，红色的下降箭头密密麻麻，像一张张嘲讽的脸。苏晚翻着文件，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想起自己当初创办晚聿的初心，想起那些跟着她的匠人，想起山区孩子们期待非遗课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怎么会这样……”苏晚喃喃自语，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她明明已经按照陈老爷子的建议，调整了连锁计划，把重心放在青瓦古镇的旗舰店上，主打“前店后坊”的匠心模式；明明省非遗协会已经出面澄清了谣言；明明她和沈聿已经和好，齐心协力地想挽回局面……可为什么，情况还是越来越糟？
办公区的员工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段时间，他们看着苏晚每天加班到深夜，看着她跑遍各个合作方的公司，磨破了嘴皮，却只换来一次次的拒绝。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不知道这家倾注了所有人心血的工作室，还能撑多久。
沈聿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刚从银行回来，为了周转资金，他把自己古寺修复项目的奖金全部取了出来，又抵押了老宅的一部分产权，可这些钱，对于岌岌可危的资金链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走进苏晚的办公室，看到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那份订单统计表，眼底满是疲惫和绝望。沈聿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快步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晚晚，别这样。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苏晚抬起头，看着沈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沈聿，我撑不住了。订单没了，合作方撤资了，匠人等着发工资，孩子们的美育课也停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天，她在员工和匠人面前强撑着，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只有在沈聿面前，她才能卸下所有的伪装，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沈聿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晚聿倒的，更不会让你倒下。”
他知道，这场危机的背后，一定有林薇薇的影子。那个女人，自从出狱后，就像阴魂不散的鬼魅，处处和他们作对。匿名邮件是她发的，设计稿是她泄露的，那些谣言，也一定是她散布的。可他们手里的证据，还不足以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去和那些合作方谈。”沈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我去告诉他们，晚聿的匠心还在，晚聿的初心还在。我相信，总有明事理的人。”
苏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了一些。她知道，沈聿从来不会食言。可那些合作方，已经被谣言吓破了胆，他们真的会听吗？
第二天一早，沈聿就出发了。他跑遍了城里所有和晚聿有过合作的品牌方，一家一家地登门拜访，不厌其烦地解释，拿出晚聿这些年的成果，拿出匠人手工制作的视频，拿出山区孩子们上课的照片。
可大多数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敷衍了事。
“沈先生，不是我们不想合作，实在是舆论的压力太大了。”一家文创品牌的负责人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无奈，“现在网上都说晚聿的项目有问题，我们要是继续合作，只会引火烧身。”
“沈工，您和苏总监的为人，我们是信得过的。可生意场上，讲究的是趋利避害。”另一位合作方摊开手，满脸歉意，“等这场风波过去了，我们再谈合作，好吗？”
“等风波过去？”沈聿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苦涩，“要是晚聿撑不到风波过去呢？”
负责人沉默了，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聿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心里像被灌满了铅。他跑了整整一天，磨破了嘴皮，却只换来一句句的拒绝。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心里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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