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暖阳穿透云层,懒洋洋地洒在苏家老宅的庭院里。白梅树的枝头缀满了花苞,几朵耐不住寒的,已经怯生生地绽开了瓣,暗香浮动,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
苏晚坐在葡萄藤架下的榫卯茶桌旁,手里攥着一方素白的棉布手帕,指尖蘸着靛蓝色的蜡染液,正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梅花纹样。小木趴在她身边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支迷你蜡刀,有模有样地在一块小方布上涂鸦,时不时抬头问一句:“妈妈,我的梅花为什么歪歪扭扭的呀?”
沈聿从厨房端着刚煮好的桂花糯米粥出来,听到儿子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因为我们小木还没掌握诀窍,等爸爸教你。”
他把粥碗放在桌上,挨着苏晚坐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手帕上。帕子上的梅花枝桠舒展,花瓣细腻,靛蓝色的纹路在素白棉布上晕开,透着一股清雅的韵味。
“这是要送给谁的?”沈聿轻声问,生怕打扰了她手里的活计。
苏晚抬眸看他,眼底漾着浅浅的笑意,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送给你的。也送给我自己。”
沈聿愣了愣。
他想起半个月前,在青瓦古镇的老槐树下,陈老爷子用榫卯构件点醒了他们。回来之后,两人就按照老爷子说的,调整了非遗文创连锁计划——暂缓全省扩张的脚步,先在青瓦古镇开一家旗舰店,主打“前店后坊”模式,前店售卖手工文创,后坊展示匠人制作过程,还增设了体验区,让游客亲手感受蜡染和榫卯的乐趣。
省非遗协会也出面澄清了匿名邮件的风波,那些摇摆不定的合作方纷纷回心转意,连带着孵化基地的匠人也安定了心神,重新投入到手艺创作中。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有他们之间那道因误会留下的缝隙,还需要一点温柔的仪式感,来彻底弥合。
“还记得吗?”苏晚放下蜡刀,指尖轻轻拂过手帕上的纹路,“我们第一次在青瓦古镇见面,你帮我捡回了被风吹走的蜡染手帕。那时候的我,刚从失败的婚姻里爬出来,满身是刺,连自己都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沈聿的心头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带着蜡染液的微凉,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我记得。”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那天你穿着素色的棉麻裙,蹲在溪边染手帕,阳光落在你身上,像一幅画。我那时候就在想,这个姑娘,怎么能把一块布,染得这么有灵气。”
苏晚的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
小木抬起头,举着自己画得歪歪扭扭的手帕,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的手帕也染好啦!”
苏晚接过儿子手里的手帕,忍俊不禁。布上的蓝色晕得一塌糊涂,勉强能看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圆圈,说是梅花,倒更像小团子。可她还是郑重地夸道:“我们小木真棒,这是爸爸见过最特别的梅花手帕。”
沈聿笑着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又看向苏晚手里的那方手帕:“所以,你现在染的这方,是想补上当年的遗憾吗?”
“不是遗憾。”苏晚摇摇头,眼神认真,“是约定。”
她拿起帕子,放在两人中间,指尖点着那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这朵梅,是匠心。就像陈老爷子说的,榫卯讲究和而不同,非遗传承也是一样。以前我总想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让更多人知道非遗,却忘了,匠心最忌浮躁。是你,还有陈老爷子,点醒了我。”
她顿了顿,又看向手帕的另一角,那里画着一个小小的榫卯构件,和梅花缠缠绵绵地挨在一起:“这榫卯,是我们。一个像榫头,认死理,守着初心;一个像卯眼,求变通,想着创新。以前我们总觉得,榫头和卯眼是不一样的,非要争出个对错,却忘了,只有榫卯相合,才能撑起稳稳的幸福。”
沈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而酸涩。他想起那些冷战的日子,想起老宅里的沉默,想起小木生病时,两人在病房里的坦诚相对,眼底渐渐泛起了湿意。
“对不起。”他握紧她的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以前是我太固执,总觉得商业化会毁了非遗,却忘了你的初衷,是想让那些匠人活下去。我不该瞒着你三年前的事,更不该让你独自面对那么多压力。”
“我也有错。”苏晚轻轻摇头,眼底闪着泪光,“我不该因为几句流言,就怀疑你对我的心意。更不该把工作上的压力,变成我们之间的隔阂。沈聿,其实我从来都不怕吃苦,不怕工作室遇到危机,我最怕的,是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
“不会的。”沈聿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就像这榫卯和梅花,缠缠绵绵,再也分不开。”
小木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拍着小手喊:“爸爸妈妈和好啦!要像梅花和小木头一样,永远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