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周,把老城区的青石板路淋得发亮。苏家老宅的庭院里,白梅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沈聿亲手做的榫卯摇椅上,搭着一件他落下的薄外套,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着,像在无声地等待。
苏晚端着刚温好的牛奶走进客厅时,墙上的挂钟恰好指向十一点。小木早已在婴儿房熟睡,她却习惯性地等了两个小时——等沈聿回来。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沈聿发来的消息:【今晚要通宵赶宋代古寺的修复方案,明早直接去工地,不用等我。】
苏晚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微微泛凉,轻轻回了个“好”,却没忍住点开了两人的聊天记录。最近的对话,几乎全是这样的报备:他说工地临时加班,她说工作室要开紧急会议;他说下周要去邻市调研,她说她要带队去大山里送非遗美育课;连约好一起带小木去公园的周末,都因为他的突发任务和她的学员应急培训,改了三次时间。
两人的时差,早已从物理上的错开,蔓延到了生活的细枝末节里。
沈聿负责的宋代古寺修复项目,是省里的重点工程,工期紧、要求高,容不得半点差错。自从接手这个项目,他就彻底扎进了工地和图纸堆里,每天天不亮就走,深夜才能回,有时甚至直接在工地的临时板房里凑合一晚。满身的尘土和木料的味道,成了他最近身上唯一的气息。
而苏晚这边,也正忙着工作室最关键的扩张期。非遗亲子美育计划要往偏远山区延伸,需要对接十几个乡村学校;女性非遗创业孵化基地要升级,得邀请专家来做培训;还有和林溪合作的非遗文旅小镇二期项目,正到了设计方案的攻坚阶段。她每天泡在工作室,连轴转地开会、改方案、见客户,常常回到家时,沈聿已经睡熟,清晨她出门时,他又早已不见踪影。
曾经那个一起在庭院里喝茶、一起讨论榫卯和蜡染的默契时光,好像被忙碌的工作彻底挤没了。
第二天一早,苏晚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去工作室,刚进门就被夏冉拦住:“山区学校的对接出了点问题,有两个村小的教室不够,咱们的非遗手作课可能要调整形式。”她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把方案改成流动课堂,用便携的竹编套件和蜡染材料包,我今天下午就去实地考察。”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是沈聿的母亲打来的:“晚晚啊,小木今天有点咳嗽,你能不能抽空带他去医院看看?小聿昨天又在工地熬了一夜,我实在不忍心叫他。”
苏晚的心揪了一下,连忙应下:“妈,我这就回去接小木。”她和夏冉交代了几句工作,匆匆赶回老宅,带着小木去了医院。排队、挂号、验血,折腾了大半天,才确认只是普通的受凉感冒。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木,苏晚看着手机里工作室发来的方案修改意见,和沈聿那边传来的工地现场照片,忽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不是没想过和沈聿好好聊聊,可每次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不是她累得只想倒头就睡,就是他接了个工地的电话,又匆匆忙忙地离开。
周三那天,是两人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苏晚特意提前下班,去买了沈聿最喜欢的桂花糕,又在老宅的庭院里摆上了他珍藏的老白茶,想着就算只有半小时,也要好好过个纪念日。
她从傍晚等到天黑,桂花糕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茶泡了一壶又一壶,直到深夜,才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沈聿推门进来时,满身的寒气和雨雾,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看到庭院里的场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愧疚的神色:“抱歉,我忘了今天是……”
“没事。”苏晚打断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工地的事要紧。”她起身收拾桌上的茶具,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茶壶,疼得她嘶了一声。
沈聿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到她指尖泛红的烫伤,眉头瞬间皱紧:“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给你拿药膏。”
他转身去翻药箱的背影,依旧是熟悉的挺拔,可苏晚看着他沾满尘土的外套袖口,心里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牵过手了,久到她差点忘了,他掌心的温度原来是这样的。
“沈聿,”苏晚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这样,还要多久?”
沈聿拿药膏的手顿住,回头看向她,灯光下,她的眼底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他从未见过的茫然。他的心猛地一沉,走过去,想把她拥进怀里,却被她轻轻避开了。
“古寺修复还要三个月,”他低声说,语气里满是无奈,“这是我接手过的最重要的项目,我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苏晚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我的山区美育计划和基地升级,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她想起昨天晚上,她偶然翻到了两人刚结婚时的照片,那时他们一起去青瓦古镇,在老槐树下牵手散步,在溪边看夕阳,那时的日子很慢,慢到可以数着天上的云,聊一整个下午的非遗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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