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休止符终是猝然落下的。
当一个人死去时,其所承载的梦想,其曾经有过的悔恨,其曾经经历的磨难,都将划归为零,回归虚无。
那么这个人的一生,究竟又会有着怎么样的意义?反正都将回归虚无,你过得再轰轰烈烈,又能有什么意义?
这是否意味着……这个人的出生,便注定是走向虚无?
人们无力对这样的情绪进行批判,只能攻击它的道德,将这种情绪压制在每个人心底最深处。
当心电监护仪上,那象征生命的绿色波浪,拉成了一条冰冷、笔直、残酷的直线。单调而持续的蜂鸣声,像一把钝刀,切割着房间里凝固的空气,切割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不是在陌生的远方,不是在预想的寂静角落。冰川朝斗的生命之火,最终在他已无比熟悉的病房里,在他曾与姐姐朋友分享欢笑与秘密的病床上,在他第一眼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那张床上,微弱地、无可挽回地熄灭了。
“呜呜呜……”
冰川夫妇跪倒在床边,母亲的手紧紧抓着儿子尚有余温却已无知无觉的手,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浸湿了洁白的床单,她压抑的呜咽最终化为撕心裂肺的哭喊。
“朝斗!看看妈妈啊!求求你……再看我们一眼……”
父亲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只能将额头抵在床沿,发出野兽般痛苦的闷吼,宽厚的手掌一遍遍徒劳地抚摸着儿子冰冷的脸颊,仿佛想将那消散的温度捂回来。
床边,围着一圈沉默的少女。她们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寒流冻僵,却又像早已预知寒流来到的先知,脸色苍白如纸,却又无可奈何。
震惊、茫然、巨大的悲痛和一种世界崩塌般的无措,让她们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无法控制的泪水无声滑落。
【明明,早就知道这种结局。】
纱夜和日菜紧紧抱在一起,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在此刻化为同步的、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呜咽。
【虽然你一直跟我强调,但……我觉得这终究是我的错啊……】
沙绫死死咬着下唇,试图维持一丝坚强,但通红的眼眶和汹涌的泪水出卖了她。
【……当初还拉着我加入Rosaria,自己却先一步抛下大家……】
有咲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手指用力地抠着自己的掌心。
【呵呵……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嘛?】
莉莎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身体僵硬,眼神失焦地看着床上那个再也不会对她微笑、不会再温和地叫出她名字的身影,巨大的空洞感吞噬着她。
【………………】
而友希那……她站在人群的边缘,宽大的口罩依旧遮住了她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失去了所有神采的金色眼眸。那里面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一种近乎碎裂的茫然。
友希那,仿佛还没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或者说,拒绝理解。
病房里的哭声、仪器的蜂鸣、令人窒息的悲伤……这一切都凝固了。
接下来……是告别。
当少女们互相对视,最后,棕发少女选择第一个站了出来,莉莎像一尊被解除了封印的雕像,缓缓走上前。
她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病床。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沉重得拖拽着整个房间的空气。
她无视了冰川夫妇撕心裂肺的哭喊,无视了其他人投来的、混杂着悲痛和不解的目光。她的眼里,只剩下床上那个安静得可怕的少年。
她在床边停下,缓缓地、极其轻柔地,握住了朝斗那只已经失去力量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曾经能在弦上舞出最绚烂的乐章,此刻却只是无力地逐渐冰冷下来。
莉莎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嵌入朝斗的指缝,最终与他十指相扣。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诀别的仪式感。然后,她将头,轻轻地、轻轻地贴在了朝斗的胸膛上。
那里,曾经有一颗为音乐、为梦想、或许也为了某个人而炽热跳动的心,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寂静。
即使……即使早已知道……
“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莉莎紧贴的胸腔传来,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抬起头,将嘴唇凑近朝斗那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的耳朵。
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浓重的哭腔,颤抖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朝斗……我背叛了你。”
——
“啧……”
小公园的黄昏,朝斗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墨镜后的神情。他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握着秋千铁链的手绷紧着。空气中弥漫着他沉重得化不开的悲伤和……难以言喻的痛楚。
“不会长久的……这样下去。”
他又说了一遍,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枯木,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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