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在陈氏商会的广场上炸响时,李铁匠正蹲在配件坊的角落敲砸变形的铜片,火星溅在他黧黑的脸上,映出满脸焦灼。
“哐哐”的锣声撞得他耳膜发颤,他直起身,看见学徒小柱子慌慌张张跑过来:“师父!陈公子敲锣召集人呢,说有大事宣布!”
李铁匠扔了锤子,拍掉手上的铜屑:“能有啥大事?仓库烧了半拉,原材料又被掐了脖子,怕是要散伙了吧?”
话虽这么说,脚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人流往广场挪。
广场上早已站满了人,烧坊的伙计们灰头土脸地挤在一堆,账房先生捧着账簿急得直搓手,连平时负责洒扫的老嬷嬷都拄着拐杖来了。
人群里嗡嗡作响,像捅翻了的马蜂窝——
“听说了吗?粮仓那边也被炸了个洞,幸好发现得早,没烧起来。”
“我早上去买炭,听见万通商会的人在酒馆里说,要不了三天就让咱们关门!”
“那咱们这些人咋办?我家里还有三个娃等着吃饭呢……”
正乱着,高台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陈方一身青布短打,袖口还沾着救火时蹭的黑灰,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走到高台边缘,目光扫过底下攒动的人头,原本嘈杂的广场竟慢慢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卷着衣角的声响。
“诸位同仁,”陈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裹着股劲,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刚才有人问,是不是要散伙了?”
他顿了顿,突然提高声调,“我陈方今天把话撂在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陈氏商会就散不了!”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声。
李铁匠皱着眉嘟囔:“说大话谁不会?现在连做对讲机的黄铜都快断货了……”
“黄铜断货?”陈方像是听见了他的话,从怀里掏出张纸条扬了扬,“这是刚从万通商会的奸细屋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着‘三月内断陈氏铜料,每断一日,赏银十两’。他们怕咱们的对讲机抢了生意,勾结了西山铜矿的矿主,硬是把铜价抬了三成!”
人群哗然,李铁匠猛地攥紧了拳头:“难怪我上周去买铜,掌柜的脸跟长白山似的,说要现银还得排队!合着是被人算计了!”
“不止铜料。”陈方的声音冷了几分,“仓库着火,是他们安插的奸细故意碰倒煤油灯;粮仓被炸,是所谓的‘影阁’组织干的,他们手里还攥着咱们商会的布防图!”
他指向台下一个缩在后面的伙计,“王小三,你前天是不是往万通商会送过货?回来就说路上丢了仓库钥匙,现在那把钥匙,正在影阁的人手里呢!”
那伙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白得像纸:“陈公子饶命!他们说我娘在他们手里……”
“起来。”陈方的声音缓和了些,“念在你是被逼的,这次不追究。但其他人听着,从今天起,谁敢再给外面递消息,休怪我不客气!”
他转身从身后的木盒里拿出块令牌,高高举起。
令牌是玄铁铸的,上面刻着个“陈”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商会的会长令,今天第一次用。”
“第一条,”陈方的声音陡然洪亮,“赵老栓,带你的护院队,把制造坊周围的篱笆全换成铁网,再加派二十个人巡逻,三班倒!凡是生面孔靠近,先捆起来再说!”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往前一步,抱拳:“得令!”
“第二条,”陈方看向账房先生,“刘先生,你带三个老伙计,把所有学徒、杂役的底册翻出来,挨个查!谁是上个月新来的?谁最近突然手头宽裕了?谁总往外面跑?查出来报给我,查实了奸细,赏五十两!”
账房先生推了推眼镜,连忙应道:“这就去办!”
“第三条,”陈方的目光落在李铁匠身上,“李师傅,你认识的铜匠多,能不能联系上江南的铜矿?我已经让人备了马车,你明天就动身,就说陈氏商会愿意先付一半定金,只要他们肯供货,价格好商量。”
李铁匠眼睛一亮,拍着胸脯:“江南铜陵的张矿主跟我是老交情!他最恨万通商会耍手段,我去说,保准成!”
“还有,”陈方补充道,“让张矿主多带些人手来,就说咱们包食宿,工钱比万通高两成。咱们自己开个熔铜坊,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刚才的颓气一扫而空。
小柱子拽着李铁匠的胳膊喊:“师父!咱们能自己开熔铜坊?那以后是不是能造更大的对讲机了?”
“那是自然!”李铁匠笑得满脸褶子,“等有了铜,师父给你打个带喇叭的,让你在城这头喊,城那头都能听见!”
人群里的老嬷嬷颤巍巍地说:“陈公子,老婆子我没啥本事,就是会缝补。要是有破了的衣裳、裂了的布袋,尽管给我送来,分文不要!”
“还有我们!”几个烧坊的伙计举着手喊,“我们今晚就不睡觉了,把烧坏的机器拆了,还能用的零件全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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