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底沾染的豫州古墓尘沙尚未完全褪尽,林辰已带着众人踏上向南的路途。那座深埋地下数千年的王侯陵寝,至今仍在记忆里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腐尸的腥臭与朱砂的刺鼻交织,石壁上诡异的符箓在火把下明明灭灭,每一步都踩着生死一线的诡谲。而今挣脱那片压抑的黑暗,天地骤然开阔,风的味道也变了。
起初是黄河平原的燥热风,卷着麦茬的干燥气息,吹得人衣袂发紧;行至鄂北地界,风势渐缓,带着汉水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触在皮肤上凉丝丝的。视野里的景致也换了模样,无垠的平原被起伏的丘陵切割,青黛色的山峦如涛似浪,一层叠着一层往天际铺展。连日来昼夜兼程,以林辰众人金丹、元婴的修为,肉身早已脱离凡俗疲惫,但神经却始终绷得如拉满的弓弦——古墓中潜伏的幽冥宗杀手、石壁后暗藏的机关陷阱、还有那枚未能完全破解的九鼎残片,桩桩件件都悬在心头。
暮色初临时,一道雄奇的山影终于刺破云层,横亘在西南天际。那山山势磅礴,主峰如柱擎天,次峰环拱如揖,云雾在山腰间缭绕,恍若仙境。“是武当山。”苏婉清轻声开口,语气里难掩赞叹,“典籍里说它‘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今日得见,才知所言非虚。”
林辰望着那片云雾缭绕的山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半块青铜残片——那是从古墓主棺旁找到的九鼎碎片,上面的饕餮纹还残留着淡淡的阴邪之气。连日紧绷的心弦在此刻忽然松动,他转头看向众人:“此地灵气充裕,远离尘嚣,正好歇脚一日,平复心神。”
一行五人并未走山前的官道,更无意惊动山上的道教协会与络绎不绝的香客。林辰循着古籍中记载的方位,在山脚下找到一条被荒草半掩的小径。石阶上布满青苔,缝隙里嵌着枯叶,显然已有多年无人踏足,正是古时隐士朝圣的秘径。众人足尖轻点,身形如轻烟般掠过石阶,枯叶在脚下无声碎裂,只惊起几只蛰伏的山雀,扑棱着翅膀隐入林间。
行至后山一处崖畔,眼前骤然开阔。平台约有半亩见方,边缘立着几株苍松,树干需两人合抱,枝桠向四周舒展,如绿色华盖般遮住大半天空。松树下摆着一方青石雕成的石桌,桌角被岁月磨得圆润,桌面上还留着几道浅淡的刻痕,像是前人在此对弈的痕迹。石桌旁放着四个石凳,样式古朴,恰好供众人歇脚。
此时夕阳正沉,将西天的云海染成一片金红。云层如熔金般翻滚,丝丝缕缕的霞光穿透云层,洒在远处的峰峦上。层叠的山岳在暮霭中渐次变淡,近山浓绿,远山黛青,最远处的山峰已与暮色融为一体,宛如一幅晕染开的水墨长卷。山风穿过松林,带来“沙沙”的涛声,混着松针的冷香与腐叶的湿润气息,沁入鼻腔,瞬间涤荡了众人心中因古墓历险而残留的阴霾。
苏婉清率先卸下肩上的行囊,素白色的裙摆在山风中轻轻飘动。她走到崖边,望着下方奔流的云雾,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片刻后,她转身回到石桌旁,素手轻拂,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从储物袋中飞出,落在石桌上。木盒自动弹开,里面铺着淡青色锦缎,一套白瓷茶具静静躺在其中——茶壶造型圆润,茶杯薄如蝉翼,杯身上绘着几株淡雅的兰草,正是她平日里最爱的“汀兰套组”。
“此处有山泉。”凌清雪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她抬手朝松林深处一指,一道细如银线的水流正从岩石缝隙中渗出,顺着石壁蜿蜒而下,在崖底积成一汪清潭。苏婉清眼中含笑,提着茶壶快步走向潭边,指尖凝聚起柔和的木系真元,轻轻探入水中。泉水被真元牵引,如一条白色丝带般流入壶中,不多时便注满了半壶。
回到石桌旁,苏婉清将茶壶放在桌角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指尖泛起淡淡的绿光。木系真元温和绵长,透过壶身缓缓渗入水中,水温在无形之中渐渐升高。没有柴火的噼啪声,没有浓烟的熏扰,只有真元流动时的细微光晕,与周围的山光云影融为一体。片刻后,壶口升起袅袅白雾,一股清冽的茶香随之飘散开来——那是她临行前特意采摘的武当云雾茶,叶片在热水中缓缓舒展,释放出独有的兰花香。
“好茶。”月姬轻吸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今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一支碧玉簪固定,褪去了往日的冷艳,多了几分出尘的温婉。她抬手摘下一直佩戴的墨镜,露出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苏婉清提起茶壶,手腕轻转,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茶杯,茶汤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香气愈发浓郁。她依次将茶杯递到众人面前,动作轻柔如行云流水,指尖划过杯沿时,还特意用真元温了温杯壁,避免茶汤过烫。“林兄先请。”她将第一杯茶递给林辰,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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