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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那枚墨绿色玉佩冰凉刺骨,仿佛一条毒蛇,盘踞在慕笙新获得的、尚不稳固的安宁之上。
她坐在床沿,就着窗外愈发微弱的月光,反复摩挲着玉佩上那些诡异的纹路。这绝非宫中之物,其风格粗犷古老,带着一种蛮荒而邪异的气息。是谁?能如此精准地将这东西放入她即将入住的房间?是这紫宸殿内的人,还是手眼通天,能将触角伸到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外部势力?
目的是什么?若为裁赃,这玉佩本身并非违禁之物,除非它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象征意义。若为联络,为何不留只言片语?
一个个疑问如同乱麻,缠绕在心头。她将玉佩举到眼前,试图看得更真切些。那图腾的中心,似乎是一个扭曲的、仿佛在燃烧的太阳,周围环绕着如同触手或荆棘般的纹路,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不能留它在身边!
这是慕笙的第一个念头。但扔了更危险,若被他人捡到,反咬一口,她百口莫辩。
藏起来?藏在哪里才能万无一失?
她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逡巡,最后定格在床脚与墙壁连接处的一条不起眼的缝隙上。她用小指的指甲小心翼翼地撬开一块略微松动的砖石,将玉佩用一块干净的碎布包好,塞了进去,再将砖石恢复原样,抹去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阴霾并未散去。这玉佩如同一个定时火乍弹,不知何时会引爆。
必须尽快弄清它的来历!
天色微亮时,福公公便派人送来了御前近侍的服饰和份例。不再是普通宫女的浅碧色宫装,而是更为端庄的藕荷色交领襦裙,衣料和做工都精致了许多,腰间还配有一块代表身份的牙牌。份例也包括了新的被褥、洗漱用具以及一些简单的胭脂水粉。
慕笙换上新衣,对镜整理。镜中的少女眉眼依旧清丽,但眼底深处,已悄然染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沉静与警惕。这身衣服,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早膳后,福公公亲自带她熟悉御前近侍的规程,尤其是书房整理的注意事项。
“陛下的书房,非同小可。”福公公语气严肃,“内里奏章、典籍、书信,皆属机密。姑娘整理时,只需拂拭灰尘,规整书籍,万不可翻阅内容,更不可损坏分毫。陛下不喜人动他案上之物,姑娘切记。”
“慕笙明白,定会谨守本分。”慕笙恭敬应下。
当她第一次踏入紫宸殿东侧的书房时,还是被其规模与气势所慑。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高大的紫檀木书架直抵穹顶,密密麻麻陈列着无数典籍、卷宗,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与淡淡书卷气。靠窗的位置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堆积着如小山般的奏章,朱笔搁在笔山上,仿佛主人刚刚离去。
这里,是帝国权力的核心大脑之一。
慕笙不敢怠慢,按照福公公交代的,先从书架开始,用柔软的细棉布,小心翼翼地拂去书籍上的浮尘。她的动作轻缓而专注,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哟,慕近侍这就开始忙活了?真是勤快。”一个带着酸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慕笙回头,只见红袖带着两个小宫女,端着水盆和抹布站在哪里。红袖脸上挂着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
“红袖姐姐。”慕笙停下动作,微微颔首。她如今品级虽未必比红袖高多少,但“御前近侍”的身份特殊,理论上无需向普通掌事宫女行大礼。
红袖显然对此极为不满,她走进书房,目光挑剔地扫过书架和书案,阴阳怪气地道:“陛下书房重地,规矩多着呢。慕近侍新来乍到,怕是许多地方不清楚。正好,今日也该大扫除了,妹妹就在旁边学着点,看看我们是怎么做的,免得日后出了差错,牵连大家。”
说着,她便指挥那两个小宫女开始擦拭书架低处和桌椅。
【小贱人,看你得意到几时!】红袖的心声尖锐地传入慕笙耳中,【待会儿就让你知道,这御前近侍不是那么好当的!】
慕笙心中一凛,知道刁难来了。她不动声色,继续擦拭自己负责的高处书架,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红袖身上。
果然,没过多久,红袖“哎呀”一声,指着书架顶层一套用楠木匣子装着的古籍,对慕笙道:“慕近侍,那套《山河舆志》乃是孤本,最是怕潮怕尘,需得用特定的药水擦拭匣子才行。药水我放在外面廊下了,劳烦你去取一下可好?我们这儿正忙着,抽不开身。”
那书架极高,需用专门的梯子才能攀上。慕笙若去取药水,势必要离开书房。
【哼,等你出去,我就……】红袖的心声带着恶毒的算计。
慕笙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是想趁她离开,在她已经擦拭过的区域做手脚?还是在她取回的药水里动手脚,污损孤本,然后嫁祸于她?
无论哪种,都歹毒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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