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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过后,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宫灯逐一亮起,将紫宸殿附近的宫道照得一片昏黄。
慕笙的心随着时辰的推移,越揪越紧。她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宫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膝盖处隐隐传来的疼痛,以及白日里惊心动魄的余悸,依旧让她脸色有些苍白。
“慕笙,时辰到了,跟咱家来吧。”福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是。”慕笙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跟着福公公再次走向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危险的宫殿。
这一次,不是去奉茶,也不是去值守,而是单独觐见。
殿内的烛火比白日里明亮些许,驱散了不少阴森之感,但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陆执并未坐在御案后,而是闲适地靠坐在窗边的紫檀木躺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他依旧穿着常服,墨发未束,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凌厉,却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与……难以捉摸。
“奴婢参见陛下。”慕笙跪下行礼,头垂得极低。
陆执没有立刻叫她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从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到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跪姿标准,衣衫整洁……倒是懂规矩。】
【脸色还是这么白,胆子也就这么点了?】
他心中嗤笑一声,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起来回话。”
“谢陛下。”慕笙依言起身,依旧垂首侍立,不敢多看。
“今日殿前失仪,可知罪?”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慕笙心口一紧,连忙道:“奴婢知罪,奴婢笨拙,惊扰圣驾,甘受责罚。”
“责罚?”陆执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暖意,“朕若真想罚你,你以为你此刻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慕笙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那碟枣泥糕,查得如何?】他突然在心间问道,显然是在问一旁的福公公。
慕笙立刻凝神去听福公公的心声,可惜,她只能听到陆执一人的。她听到陆执心中复述着福公公的禀报:
【……是点心局一个负责清洗食材的小太监动的手脚,用的是一种名为‘相思子’的剧毒,无色无味,混在枣泥中极难察觉。那小太监……已经咬毒自尽了。线索断了。】
陆执的心声瞬间冷了下去:【死无对证?倒是干净利落。】
【看来,这宫里想朕死,或者想借朕的手除掉她的人,不止一个。】
慕笙听得心底发寒。一个小太监,如何能拿到宫廷禁药?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而对方如此果断地灭口,势力恐怕不容小觑。
“罢了,一条杂鱼而已。”陆执似乎失去了追究的兴趣,将目光重新投向慕笙,“你今日,虽然毛手毛脚,摔了朕的点心……”
他顿了顿,慕笙的心也随之悬起。
“……但也算是,歪打正着。”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若非你那一跤,朕的爱犬恐怕就要遭殃了。说起来,你倒算是……救了它一命。”
慕笙猛地抬头,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惊讶和茫然,仿佛完全没料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不能表现出任何“知情”的样子。
“奴婢……奴婢不敢当。”她怯怯地道。
陆执看着她那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装得倒像。】
【不过,这理由倒也用得顺手。】
“福安。”他唤道。
“老奴在。”
“传朕旨意。”陆执坐直了身体,声音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威仪,“宫女慕笙,虽有小过,但于御前救驾(獒)有功,功过相抵。即日起,擢升为御前近侍,赐居紫宸殿后厢耳房,专司朕之茶水及书房整理事宜。”
旨意一下,不仅慕笙愣住了,连一旁的福公公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
御前近侍!这已不是普通宫女的职位,而是有品级(虽低)的女官!通常需在宫中熬炼多年、背景干净、深受信任之人方可担任。专司茶水与书房整理,更是极为贴近皇帝私密生活的要职!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破格提拔,一步登天!
“陛、陛下……”慕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晋升!
“怎么?不愿?”陆执挑眉。
慕笙立刻跪伏下去,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奴婢谢陛下隆恩!奴婢定当竭心尽力,不负圣望!”
【……隆恩?】
陆执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耳尖,心中那股莫名的兴味更浓。
【朕倒要看看,把你放在这风口浪尖,你能扑腾出多大的浪花。是成为朕手中一把好用的刀,还是……被这浪头彻底打碎?】
“起来吧。”他挥挥手,“福安,带她去安置。”
“是。”福公公躬身领命,再看向慕笙时,眼神已彻底不同。先前或许还有几分审视和怜悯,此刻却只剩下了完全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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