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光:“一旦商会形成气候,有了话语权,就能倒逼漕运衙门公开办事流程,减少暗箱操作的空间。赵相的人若想继续搞鬼,要么暴露更多马脚,要么就得收敛。”
“引蛇出洞,或者打草惊蛇。”陆璟领会了她的意图,“但无论哪种结果,对我们都有利。”
“对。”沈清弦点头,“而且商会可以由我出面组织,你在幕后支持。这样即便有什么风波,也不会直接牵连到你。陛下让你督办漕运改革,你正可以借商会之力,了解底层实情,推行新政也更有针对性。”
陆璟凝视着她,许久,轻叹一声:“弦儿,有时我真觉得,你若是男子,必是朝中栋梁。”
沈清弦笑了:“女子又如何?前朝不也有女将军、女学士?我这辈子不求封侯拜相,只求能与你并肩,做些有用的事,保护想保护的人。”
这话说得平淡,却字字落在陆璟心坎上。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好,就按你说的办。组建商会需要什么支持,尽管开口。”
四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清弦以“玉颜斋”东家的身份,频频出入京城各大商号。
她先拜访了与苏家情况类似的几家江南商号在京分号,又联系了川陕的药材商、晋地的票号掌柜、闽粤的海货商人。起初,这些商人对组建商会心存疑虑——商人地位本就不高,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但沈清弦有她的办法。
她先是在“一品居”设宴,请来了京城最有名的说书先生,讲了一段前朝商人联合对抗贪官、最终得到朝廷表彰的故事。故事讲完,她起身举杯:
“诸位东家,商人重利,天经地义。但利有大小,有短长。今日我们为一己之便,贿赂官吏,看似得了方便,实则是饮鸩止渴。今日他要十两,明日就敢要百两;今日卡你一批货,明日就敢扣你半船。”
她环视席间,目光清正:“我沈清弦一介女流,本不该抛头露面说这些话。但我也是商人,知道货物被卡、血本无归的滋味,知道被层层盘剥、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我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我们不求特权,只求一个公平;不求偏袒,只求按规矩办事!”
席间沉默片刻,一位头发花白的药材商率先起身:“世子夫人说得在理!老朽从川中运药材入京,今年已经被无故查验了三次,每次都要‘打点’几十两银子。长久下去,这生意还怎么做?”
有人开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沈清弦趁热打铁,提出了具体方案:商会成员每月缴纳少量会费,用于聘请专门的账房、文书,记录每次漕运往来情况;若成员货物被无故扣押,商会可派代表与漕运衙门交涉;商会每季度集会一次,互通商情,共同应对风险。
“另外,”她补充道,“我已征得镇国公世子首肯,商会若遇不公,可向漕运改革督办衙门递状陈情。世子承诺,凡有实据,必会受理。”
这话一出,众人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有镇国公世子做靠山,这商会就有了底气。
十日后,“京华商盟”正式成立,首批会员就有十八家商号,涵盖了丝绸、药材、茶叶、瓷器等多个行业。沈清弦被推举为副会首——会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票号掌柜,但实际主事的是沈清弦。
消息很快传到相府。
五
相府书房,赵丞相听完管事的禀报,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桌上。
“京华商盟?沈清弦?”他脸色阴沉,“这女人,嫁入国公府还不安分,手伸得倒长。”
管事小心翼翼道:“相爷,要不要给商盟使点绊子?或者找人混进去……”
“蠢货!”赵丞相冷斥,“她刚成立商盟,你立刻去捣乱,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我们相府在背后作梗?陆璟正愁抓不到我们的把柄!”
管事吓得低头不敢言。
赵丞相起身踱步,窗外的梧桐叶已开始泛黄。他经营数十年,从未将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但就是这个沈清弦,先是毁了与侯府的联姻,让他在朝中丢了颜面;现在又搞出个商盟,摆明了是要在商界与他分庭抗礼。
“陆璟在朝堂上借漕运改革之名,已经在查我们的账。”赵丞相喃喃自语,“沈清弦在商界组建同盟,是要断我们的财路……夫妻俩一明一暗,配合得倒是默契。”
他忽然停步,眼中闪过厉色:“既然他们要查,就让他们查。不过……查到哪里,查到什么,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相爷的意思是?”
“漕运上的账,该清理的清理,该做平的做平。”赵丞相吩咐,“苍云山那边,加派一倍人手,所有进出货物改为夜间运输。另外,给南边传话,最近三个月,所有‘特殊货物’暂停运送。”
“是。”管事应下,又迟疑道,“相爷,北边催得紧,说那批兵器……”
“让他们等着!”赵丞相不耐烦地挥手,“现在风头紧,出了岔子谁都担不起。等过了这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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