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压低声音:“近半年,江南漕运上有些不太平。我们苏家有几批上等丝绸,在途经淮安段时,都遭遇了莫名其妙的‘查验延误’,最终虽放行了,但时间耽搁,错过了最好的销售时机。不止我们,几家相熟的商行都有类似遭遇。”
陆璟与沈清弦对视一眼。
“可查出是谁在背后作梗?”陆璟问。
“明面上是漕运衙门例行公事,但家父派人打探过,背后隐约有京城势力的影子。”苏怀瑾道,“而且有个奇怪的现象——被刁难的都是与京城某些大人物没有‘往来’的商号。而那些与某些府上关系密切的商队,却总能畅通无阻。”
沈清弦心中了然:“这是要垄断商路,逼迫商贾站队。”
“正是。”苏怀瑾点头,“家父让我带话给陆兄:江南商界对此怨声载道,但敢怒不敢言。若朝廷有意整顿漕运,苏家愿效犬马之劳。”
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明确——苏家愿意做线人,提供证据。
陆璟神色郑重:“怀瑾兄,此事风险不小。”
“风险与机遇并存。”苏怀瑾坦然道,“陆兄应该知道,我们商人最恨的就是这种破坏规矩、以权谋私的行径。长此以往,商路凋敝,对朝廷税收也无益处。于公于私,苏家都愿意出一份力。”
沈清弦忽然开口:“苏公子,那些被刁难的商号,可否列一份名单给我?还有他们货物被卡的时间、地点、经办官吏的名字,越详细越好。”
苏怀瑾眼中闪过欣赏:“早就准备好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沈清弦:“这是家父命人暗中整理的,涉及淮安、扬州、苏州三处漕运枢纽,时间跨度一年。其中有三起特别可疑的案例,我已经用朱笔标出。”
沈清弦接过册子,翻开一看,条理清晰,记录详实,果然是经商世家的手笔。她心中对这位苏公子又高看了几分。
“多谢苏公子。”她郑重道,“这份资料对我们极为重要。”
苏怀瑾摆摆手:“举手之劳。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我听说世子夫人在京城商界颇有威望,不知可否帮我引见几位可靠的药材商人?”
“药材?”陆璟挑眉。
“是。”苏怀瑾神色有些凝重,“家母近年来身体欠佳,需要几味珍稀药材调养。江南那边品质参差不齐,我想在京城寻些好的。另外,也确有生意上的打算——我们苏家想拓展药材生意,看中了川陕的药材市场。”
沈清弦心思一动:“苏公子需要哪些药材?或许我能帮上忙。”
“主要是雪山参、灵芝、何首乌这些,年份越久越好。”苏怀瑾顿了顿,“另外,还需要一种叫做‘血竭’的药材,止血生肌有奇效,多产于南疆。”
听到“血竭”二字,沈清弦和陆璟心中同时一凛。
这是一种军用药材,也是走私清单上的敏感物资之一。
“血竭确实难寻。”沈清弦神色不变,“不过我倒认识几位从南边来的药材商,可以代为打听。苏公子需要多少?”
“先要十斤试试成色。”苏怀瑾道,“若品质好,后续可以长期合作。”
沈清弦点头应下,心中却已翻涌起无数念头。
三
送走苏怀瑾后,书房内气氛凝重。
“血竭……”陆璟踱步到窗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这是军需管制药材,民间虽有流通,但大宗采购必受关注。苏怀瑾要十斤,说是为生意试水,倒也说得过去。但时机太巧了。”
沈清弦重新翻开苏怀瑾给的册子,指着其中一处朱笔标注:“你看这里——去年十月,扬州‘仁济堂’一批价值三千两的药材在漕运被扣,理由是‘手续不全’。但仁济堂的东家后来托关系打听,经办官员私下暗示,只要他们答应以后所有药材都通过‘指定的商行’转运,便可放行。”
“指定的商行是哪家?”陆璟问。
沈清弦翻到下一页:“记录上写的是‘昌盛行’。我让人查过,昌盛行的东家姓周,表面上是个普通商人,但实际上,他的妹妹是赵相府上三管事的妾室。”
“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落到相府。”陆璟冷笑,“这是在建立一条从采购、运输到销售的完整链条。药材、丝绸、盐铁……所有利润丰厚的货物,他们都要染指。”
沈清弦合上册子,眼神清亮:“阿璟,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既然他们要垄断,那我们就打破垄断。”沈清弦走到地图前,“苏家愿意提供江南的情报,我们在京城也有根基。不如联合几家可靠的商号,组建一个商会,以‘保障商路畅通、公平交易’为名,与漕运衙门正面交涉。”
陆璟沉思:“你是想……以商制商?”
“是,也不是。”沈清弦道,“商会明面上是商人自发组织,维护自身权益,合情合理。但实际上,我们可以通过商会收集更多证据,也能保护那些被压榨的商号。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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