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烛火比往日亮了三倍,却照不进人心深处的暗影。
罗铮蹲在博士官署后院的柴房里,指尖在一块青铜板上划出凹槽。板上刻着五道平行的槽轨,轨上嵌着铜制的滑块,滑块连着细如发丝的铜链,链端系着小巧的木匣——这是他按《考工记》里“轮人”篇的杠杆原理改的证据盒,只要触动其中一个滑块,其余四个便会同时锁死,唯有按特定顺序拉动铜链,才能让木匣层层展开。
“还差最后一道锁。”墨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磨得发亮的竹片,“齐地来的儒生说,他们抄录的遗诏草稿,被赵高的人搜去了三份,现在只剩这半片竹简。”她将竹片放在青铜板中央,竹片上“以兵属蒙恬”五个字,墨迹还带着潮意。
柴房外传来巡逻士兵的甲叶碰撞声,罗铮迅速将青铜板塞进掏空的枕木里。这枕木是他前日从蒙恬府里“借”来的,木纹里藏着暗格,恰好容下证据盒。“杠杆的支点设在右侧第三道槽,”他压低声音,“蒙将军的人来取时,需先将滑块推至‘商’位,再拉最左端的链,记住,力道要匀,快了会触发自毁机关。”
墨雪正用细麻绳将竹片固定在木匣底层,闻言点头:“我在匣壁上抹了硫磺,若被强行撬开,会燃起青烟,字迹便会显形。”她指尖的伤口还缠着布条,是昨日削竹片时不小心划的,血珠渗过布条,在竹片边缘留下淡淡的红痕。
三更梆子响时,柴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蒙恬的亲卫统领,脸上带着风霜——他刚从沙丘行宫赶回,甲胄上还沾着关外的沙尘。“将军说,陛下……已崩于沙丘。”他声音发哑,“赵高与李斯密不发丧,车驾里堆满咸鱼,以乱其臭。”
罗铮猛地攥紧拳头,青铜板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想起半月前,齐地儒生偷偷递来的消息:赵高在御书房里焚毁的文书中,有一份是陛下亲笔所书的遗诏草本。
“证据盒能护得住这半片竹简?”统领盯着枕木,目光里满是焦灼。
“能。”墨雪将枕木盖好,木缝严丝合缝,“除非他们把整根枕木劈了,可这是将军府的旧物,赵高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话音未落,柴房外突然响起喧哗。是赵高的亲卫,带着搜查令闯了进来,火把的光透过门缝,在墙上投下晃动的人影。统领迅速将枕木抱在怀里,往柴堆后缩——那里有个暗道,直通宫墙下的排水渠。
罗铮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架,递给统领:“这是可拆解的证据架,竹片拼合的,能将竹简固定成展开的形状,方便将军核验。遇水会自动收紧,不怕渠水浸泡。”木架的榫卯是他按“斗拱”的原理做的,拆开后能藏在发髻里。
墨雪已点亮了桌上的油灯,灯芯里裹着硝石,只要打翻灯台,整间柴房便会燃起白烟,掩护他们撤退。“快走!”她推了统领一把,自己则拿起扫帚,装作正在清扫的样子。
搜查的士兵踹开门时,只看见罗铮在劈柴,墨雪在扫地,柴房里弥漫着松脂的香气。领头的卫尉盯着罗铮手里的斧头:“刚才是谁在说话?”
“是小人在哼家乡的调子。”罗铮将斧头劈在木柴上,木屑飞溅,“卫尉大人请看,这柴太湿,劈着费劲。”他故意将斧头偏了偏,斧刃擦过枕木边缘——那里正是证据盒的位置,却只留下道浅浅的白痕。
卫尉搜遍了柴房,连墙角的尿桶都没放过,最终只在墨雪的布包里搜出些竹片,骂了句“穷酸儒生的破烂”,便带着人走了。
待脚步声远去,墨雪瘫坐在地上,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罗铮撬开枕木,青铜板上的滑块安然无恙,那半片竹简静静躺在木匣里,“蒙恬”二字在微光下,仿佛闪着寒光。
黎明前,统领带着证据盒出了咸阳城。墨雪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蒙恬大军的方向,忽然道:“你说,这半片竹简,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罗铮将拆解的证据架零件收好——方才情急之下,他竟将最关键的卡扣藏在了发髻里。“抵不过,”他望着宫城深处那片最亮的烛火,“但能让将士们知道,他们守护的,究竟是先帝的遗愿,还是奸佞的谎言。”
晨光漫过城墙时,蒙恬的军队已在城外列阵。中军大帐里,蒙恬展开那半片竹简,用墨雪做的证据架固定好,与自己手中另一份从行宫偷偷带出的残片比对——两处的墨迹、笔锋,分毫不差。
“传我将令,”蒙恬拔出剑,剑尖指向咸阳宫,“清君侧,诛奸佞!”
鼓声如雷,震得咸阳城的宫瓦簌簌作响。罗铮和墨雪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蒙家军的旗帜如潮水般涌向宫城,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读书声——是齐地的儒生们,正捧着竹简,在晨雾里诵读《诗经》:“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墨雪轻轻碰了碰罗铮的胳膊,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就像那证据盒里的竹简,哪怕只有半片,也足以在历史的长卷上,刻下一道永不磨灭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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