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西郊,一处相对偏僻、住户稀疏、多是老旧平房和零散菜地的城乡结合部。一条砂石铺就的马路蜿蜒穿过,两侧是低矮的土墙和稀疏的杨树。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空气里浮动着尘土和远处农田飘来的粪肥气味。
马路边,几个穿着打补丁棉袄、脸蛋冻得通红的孩童正聚在一起,用树枝拨弄着地上的蚂蚁窝,或者追逐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发出无忧无虑的、尖利的嬉笑声。对他们而言,城里那些沸沸扬扬的凶案、特务、审查,都远得像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路的另一侧,靠近一片废弃打谷场的地方,有一个独立的、显得有些破败的小院。院子围墙不高,塌了一角,能看到里面两间歪斜的土坯房。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连小孩们都觉得这院子“阴森”,不太靠近。
今天,这个平日里几乎被遗忘的角落,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穿着深灰色旧棉袄、头上包着深色头巾、身形瘦小的中年妇女,正步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她低着头,脚步很快,但姿态却显得有些僵硬,肩膀微微耸着,似乎在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脸被头巾遮住大半,只露出一双警惕地、不断扫视四周的眼睛。那眼神里,混杂着焦虑、决绝,还有一种深藏的不安。
她正是公安正在全力追查、却始终“不知去向”的贾张氏那个远房“表妹”——真实身份很可能是“黄雀计划”残存网络中的联络员或行动人员,昨夜潜入四合院的黑影。
她冒险来到这个郊外据点,是因为收到了紧急的、可能是最后的一次联络信号。聋老太突然死亡,密码纸落入公安之手,四合院被严密监控,一大妈被抓……一连串的打击让组织(或者说她所属的这一支残存势力)陷入绝境。她必须来这里,要么接收最后的指令,要么拿到能保障自己安全撤离的关键物品,要么……处理掉可能暴露这个据点的东西。
距离那个破败的小院还有不到二十米。她甚至能看到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这符合约定——非必要时,这里保持“无人”状态。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只要进了那个院子,关上门……
就在这时——
“呜——!!”
一阵沉闷而急促的引擎轰鸣声,伴随着轮胎碾压砂石发出的刺耳噪音,从马路另一头猛地传来!
一辆漆皮斑驳、满载着砖块或石料的旧解放牌卡车,正以一种显然超过了这段路安全限速的速度,歪歪扭扭地朝着这个方向冲来!卡车司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车辆本身有些故障,车头轻微地左右摇晃,行驶轨迹并不稳定。
“表妹”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巨大声响惊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扭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就在她分神的这一刹那,她踩到了路边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朝着马路中间的方向跌撞了两步!
而几乎就在同时,那辆似乎有些失控的卡车,司机或许是被她突然闯入视线的身影吓了一跳,或许是想躲避,慌乱中猛地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
庞大的、满载重物的卡车车头,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钢铁蛮牛,发出更加刺耳的摩擦声,狠狠地朝着“表妹”刚刚踉跄闯入的马路中间位置,撞了过去!
“小心!!”远处那几个玩耍的孩童中,有人眼尖看到了这惊险一幕,发出了稚嫩而惊恐的尖叫!
“表妹”只来得及看到那瞬间逼近、占据全部视野的庞大黑影,感受到那股迫面而来的、带着柴油味的死亡之风!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闪动作,只本能地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砰!!!”
一声沉重得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
“表妹”那瘦小的身躯,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又像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得离地飞起!她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而凄厉的弧线,头巾散落,露出一张因剧痛和惊骇而扭曲的、苍白的中年妇女的脸孔。
“噗——!”
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如同泼墨般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在空气中洒开一片刺目的血雾。
她的身体在空中无力地翻滚了半圈,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又像被随手丢弃的垃圾,重重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马路对面那个破败小院的土坯院墙上!
“轰隆!”
土墙被她砸得簌簌落下不少尘土,甚至出现了一片龟裂。她的身体贴着墙面,软软地滑落下来,在墙根处瘫成一团,一动不动。鲜血迅速从她的口鼻、耳朵和身体与墙壁撞击的部位渗出,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和斑驳的墙根。她的头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向一边,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最后那一刻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但瞳孔已经迅速涣散,失去了所有神采。
不知死活。但从那恐怖的撞击力度和喷涌的鲜血来看,生机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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