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湖公墓在傍晚的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冷。风掠过成排的墓碑,带起萧瑟的呜咽。吕凯、刘冰和赵永南的车停在山下路边,远远看到廖云那辆白色轿车停在墓园门口的车位上。她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在车里坐了大约十分钟,才推门出来。
她穿了一件素色的长款风衣,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百合,步伐不疾不徐,沿着熟悉的路径向墓园深处走去。身影在渐浓的暮色和苍松翠柏间显得有些孤单,却又异常笔直。
“她在车里那十分钟,在干什么?”刘冰压低声音,透过车窗用望远镜观察着。
“可能只是平复情绪,或者……观察环境。”吕凯也拿着望远镜,目光紧跟着那个身影。廖云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很“标准”,标准的哀思,标准的仪态,看不出任何慌乱或刻意。但正是这种“标准”,在这种情境下,反而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精密感,像在扮演一个“扫墓的妹妹”的角色。
她没有去更豪华的家族墓区,而是走向山坡一侧相对普通的区域。林浩的墓碑就在那里,一块不大的黑色花岗岩墓碑,照片上的少年笑容青涩。
吕凯三人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利用地形和车辆掩护,远远观察。他们看到廖云走到墓前,将百合轻轻放在碑前,然后静静地站了很久。她没有说话,没有哭,只是那么站着,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暮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大约二十分钟后,她微微弯下腰,似乎用手拂去了墓碑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转身,沿着来路返回。整个过程,除了放花和静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接打电话,没有查看手机,甚至没有向四周张望——这是一种极度的自信,还是另一种伪装?
“她肯定知道我们在附近。”刘冰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或者说,她不在乎我们知道。她就是来做给我们看的。”
“也许两者都有。”吕凯看着廖云的车驶离墓园,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她在展示她的‘正常’和‘悲伤’,也在测试我们的反应。赵永南,她车上有发现什么异常信号吗?”
赵永南一直盯着便携式设备屏幕,上面是几个不断跳动的波形图。“没有。她的手机信号一直稳定,没有异常的数据收发。车里也没有检测到其他可疑的电子信号。要么她真的只是来扫墓,要么……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知道怎么避开常规监控。”
“回队里。”吕凯发动汽车,“从墓园开始,扩大她的行踪轨迹调查范围,尤其是那些没有公开记录的。还有,重新排查她近期的通讯记录、网络购物记录、甚至是垃圾清运记录。我就不信,她能把自己的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两天,调查在沉闷和琐碎中推进。廖云的不在场证明依然像坚固的堡垒,而针对她其他方面的调查,进展缓慢。她的人际关系干净得近乎透明,除了必要的专业往来和有限的几个朋友,几乎没有深入的私人社交。财务状况良好,没有异常大额收支。网络活动虽然加密程度高,但表面看也多是专业文献查阅和心理学科普内容。她像一条滑不留手的鱼,在证据的网眼间灵活地穿梭。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突破口”出现了,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这天下午,刘冰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材料,风风火火地闯进吕凯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急切。
“头儿,有发现!重大发现!”刘冰把材料拍在吕凯桌上,手指点着其中一页,“你看这个人,孙伟,律师,鼎诚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七年前,他是明德中学那件事里,代表校方和陈文彬他们,跟林浩家打民事赔偿官司的代理律师!”
吕凯拿起材料,快速浏览。孙伟,四十五岁,从业近二十年,专攻民商法和教育纠纷,在本地法律圈小有名气。七年前,林浩父母在儿子死后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学校和相关责任人赔偿。孙伟作为校方律师,在法庭上表现强势,抓住了林浩生前有抑郁倾向诊断、以及所谓“字条证据不足”等点,最终使得林家只获得了极少的象征性赔偿。这件事,廖云提供的材料里提到过,当时她还在外地上大学,主要是父母在处理,结果是令人绝望的失败。
“这我知道,当年校方的律师。怎么了?”吕凯看向刘冰。
“重点在后面!”刘冰又翻过一页,指着几行银行流水和通讯记录,“我们不是扩大了廖云的社会关系排查吗?我让下面的人把当年事件所有相关方,无论大小,都重新捋了一遍。结果发现,这个孙伟,最近三个月,行为很反常!”
吕凯凝神细看。材料显示,孙伟近三个月有大额资金异常流动,有几笔来源不明的款项汇入他一个远房亲戚的账户,随后又被分散转出。他的通话记录显示,最近一个月频繁联系几个外地号码,经查属于几个身份可疑的“信息咨询”公司。更重要的是,技术科在分析孙伟的社交媒体小号(他以为隐藏得很好)时,发现他在一些法律论坛和匿名社区,多次发表对现有司法体系极度不满、甚至带有煽动性的言论,与他平时公开的专业精英形象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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