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月稚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杂物堆后,蜷缩着一个少年。
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浑身脏污,头发板结,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几乎看不出原本样貌。
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荒野里濒死的幼狼,警惕、凶狠、不甘,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正死死地盯着他。
这眼神......
纳兰月稚心中微动。
不是恐惧,不是乞求,而是纯粹的、野性和一种“老子不服”的倔强。
有意思。
在这等绝境下,还能有这种眼神。
少年见他靠近,身体瞬间绷紧,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你,” 纳兰月稚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
少年嘴唇抿得死紧,瞪着他,不答。
纳兰月稚也不恼,神识悄然扫过。
这一扫,倒是有些意外。
根骨上佳,还是天灵根?
虽然被污秽和微弱灵力遮掩,但逃不过他的眼睛。
竟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不说话?” 纳兰月稚忽然笑了,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眼睛一样兴奋,“那便算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柔和的灵力便卷起那脏兮兮的少年。
少年猝不及防,被凌空提起,顿时剧烈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放我下来!” 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带着属于少年人的尖锐和愤怒。
他手脚并用,试图挣脱那无形的束缚,可惜徒劳无功。
纳兰月稚用灵力提着他,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毕竟这小鬼实在是太脏了,他这身可是极品法衣,不想被蹭上泥污。
“聒噪。” 纳兰月稚轻斥一声,灵力微震,少年顿时觉得浑身一麻,挣扎的力气小了些,但眼神里的怒火和不服更盛了。
“听着,” 纳兰月稚提着这小孩,悠然朝着谷外走去,声音清晰传入少年耳中,“从今日起,本座便是你师父。而你,便是合欢宗宗主纳兰月稚座下,关门弟子。”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弄懵了一瞬,随即更加激烈地挣扎怒吼:“谁要当你徒弟!你个莫名其妙的老妖怪!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家?” 纳兰月稚轻笑,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残忍,“你有家嘛?”
按理来说天灵根不应流落至此,必定是家人不受重视,才会来此。
少年的挣扎猛地一僵。
“天灵根,流落至此,倒也是缘分。” 纳兰月稚不再看他,提着人径直走向谷外停驻的飞鸾车驾,“本座看中了你,是你的造化。合欢宗虽非名门正派,但至少,能让你活着,还能让你......有能力让那些欺辱你的人,付出代价。”
少年缓缓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只是那双狼崽子般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纳兰月稚的侧脸,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车驾起飞,将血腥的铸剑谷远远抛在身后。
纳兰月稚将依旧被灵力束缚着的少年丢在车驾角落里,自己则重新慵懒地倚回主位,指尖把玩着一缕发丝,目光掠过窗外流云,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浑身戒备小狼崽子。
嗯,这一趟出门,虽然被戚冥豫那木头气了一下,但捡到这么个小东西......似乎,也不亏?
合欢宗宗主纳兰月稚,从今日起,也有徒弟了。
飞鸾车驾内,空间宽敞,陈设华丽。
雪白的灵兽毛毯铺满地面,鎏金香炉吐出淡紫色的合欢花气息,甜暖馥郁,与外界的血腥肃杀恍如两个世界。
纳兰月稚斜倚在铺着软绒的云纹榻上,手边是一张紫檀小几。
茶几上,一碟玲珑剔透的芙蓉糕,一壶碧色澄澈、清香袅袅的灵茶,正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少年被那无形的灵力束缚着,丢在角落。
起初他还倔强地绷着身体,像只随时准备炸毛攻击的小狼,恶狠狠地瞪着纳兰月稚。
可随着时间推移,车驾平稳飞行,那糕点与茶水的香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勾动着他早已空空如也、甚至因长期饥饿而隐隐作痛的胃腹。
“咕噜——”
一声极其清晰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
少年脏污下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却又忍不住,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那碟糕点。
那糕点做得极精致,形如芙蓉,瓣瓣分明,莹白中透着淡淡的粉,仿佛还带着晨露。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闻起来这么香甜的食物。
纳兰月稚仿佛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送到自己唇边,咬了一小口,细嚼慢咽,喉结微动,发出满足的轻叹。
然后,他才掀起眼皮,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斜睨过来,落在少年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玩味。
“饿了?”他声音慵懒,像羽毛搔过心尖,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少年抿紧嘴唇,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纳兰月稚,以示无声的抗议。
可那不断耸动的鼻翼和偷偷吞咽口水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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