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远离主要采摘区域、靠近篱笆边缘的一小片花田里,蹲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绿色短打衣衫,头上戴着宽檐斗笠,脸上还蒙着一方遮住口鼻的素白面巾,打扮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她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另一只手还拿着笔似乎在记录。
尽管遮得严实,但那身形和隐约流露出的、与周围醉生梦死氛围截然不同的冷静专注气质,让沈逢灯觉得莫名熟悉。
“苏木?”沈逢灯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略显嘈杂的花田边,还是清晰地传了过去。
那蹲着的小小身影明显顿了一下,疑惑地回过头来。
面巾上方,露出一双清澈明亮、此刻带着些许困惑的大眼睛。
目光在沈逢灯脸上停留一瞬,似乎辨认了一下,随即又落到了旁边的沈休坎身上。
那双大眼睛里的困惑瞬间被惊喜取代。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也顾不得手里还拿着东西,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边走边拉下了遮脸的面巾。
面巾下是一张白净秀气、带着浓浓书卷气的脸庞,五官精巧,看起来就是个乖巧文静的小师妹。
正是之前在融道院九曲问心廊外,喊着要解剖林惊羽的济世宗弟子——苏木。
“沈逢灯?是你呀!”苏木的声音清脆,带着点遇见熟人的小小雀跃,但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牢牢黏在沈休坎脸上,那眼神里的热度让沈休坎下意识地想后退半步。
“还有沈师兄!”苏木的语气明显更兴奋了些,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师兄你之前在融道院,对付那个青云宗的......呃,东西的时候,可太厉害了!我当时就在现场!用留影石录了全程呢!”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沈休坎被她这直白又充满热情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点了点头:“苏木师妹,幸会。” 但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这就是那个喊着要解剖的小姑娘?长相倒是挺乖,白白净净,像个邻家小妹。可这眼神......不会要把我剖了吧?”
沈逢灯已经笑嘻嘻地凑了过去:“苏木师妹,真是巧啊!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啦?又采药啊?”
苏木这才将目光稍微从沈休坎身上移开一点,看向沈逢灯,认真地回答:“这里挺好的,全都是我没见过的病人。”
沈逢灯:“呃......这也没错。” 他看了看那些或癫狂或萎靡的人,嘴角抽了抽。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但听起来怎么这么怪?
“嗯。”苏木点头,开始如数家珍,“你看角落里那个眼神呆滞、傻笑的,是中度成瘾伴随轻度幻觉......”
沈休坎看着苏木那双清澈眼眸里闪烁着的研究热忱,再听听她嘴里蹦出来的专业术语,违和感爆棚。
沈休坎心里默默吐槽:“用最纯良的脸,说最硬核的话。这姑娘是济世宗的还是毒王宗的?”
沈逢灯倒是接受良好,毕竟是朋友,摇着扇子笑道:“苏木师妹还真是......学以致用,深入人心。你们济世宗现在的研究方向这么......全面吗?连这些都涉猎?”
苏木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下,认真解释道:“师尊说了,想要治好病,就得学会怎么让人生病,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且,很多剧毒之物,用对了剂量和方法,也可以是救命良药。反之,很多温和补药,滥用也能成毒。”
“之前,我去日落村交流学习过一段时间。” 苏木继续说,大眼睛里闪着求知的光,“他们虽然......嗯,行事风格和我们不太一样,但在某些偏门的药理学、尤其是毒理和人体潜能激发方面,研究得非常深入,数据特别详实。虽然实验方法有点......嗯,有悖人伦,但数据和结论很有参考价值。”
沈休坎听得眼皮直跳。
这说的该不会是......
沈逢灯也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折扇都忘了摇:“日落村?苏木师妹,你还去过那儿?他们那儿......风评可不怎么好。”
“我知道。”苏木点点头,表情依旧平静,“但是师尊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了解敌人,才能更好地战胜敌人。了解最极致的毒与害,才能制定出最有效的药。”
她看向沈休坎和沈逢灯,眼神干净透彻:“所以,听说日落村和美丽村这边有关联,美丽村又是忘忧花扩散的一个重要源头,我就过来看看。果然,这里非常多的病人,都值得研究。”
沈休坎一时无言以对。
为了治病救人,先深入毒窝,学习敌人最先进的“害人”技术?
苍术宗主能这么说,也是个狠人。
沈逢灯消化了一下苏木的话,用扇子抵着下巴:“原来如此。苏木师妹不愧是济世宗高徒,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我们来这是接了宗门任务,要抑制忘忧花在花果村的蔓延,师妹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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