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的请帖静静地躺在书案上,烫金的“白敬山敬上”几个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帖子用的是上好的洒金宣纸,墨迹沉稳有力,语气恭敬得挑不出错处,却处处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未曦坐在书案后,指尖轻触帖子边缘。纸面光滑微凉,如同毒蛇的鳞片。
“明晚戌时,白府设宴,为侯爷与夫人接风洗尘……”她轻声念着帖子内容,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鸿门宴的请柬,倒是写得冠冕堂皇。”
萧执站在她身侧,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扳指。那是暗影司指挥使的信物之一,触手生温,内刻繁复暗纹,在火光下流转着幽深的光泽。
“白敬山亲自出面,说明白家已经坐不住了。”他声音平静,眼中却冷光浮动,“盐市被夫人搅乱,周先生被我们救走,昨夜的火攻又未得手,再加上顾先生那边的证据……白家现在犹如困兽,这宴,是想做最后一搏。”
沈未曦抬眼看他:“侯爷觉得,我们该去吗?”
“去,为何不去?”萧执将扳指戴回拇指,动作从容,“白敬山想探我们的虚实,我们又何尝不想看看他的底牌?况且——”
他俯身,双手撑在书案两侧,将沈未曦圈在臂弯之间:“本侯倒要瞧瞧,在江宁这块地界上,谁能动得了靖北侯夫人分毫。”
他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清冽的松香。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
沈未曦心头微动,却故意偏过头:“侯爷说得轻巧。白府是龙潭虎穴,万一……”
“没有万一。”萧执打断她,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夫人不信本侯?”
四目相对,沈未曦在他眼中看到了绝对的自信和深藏的温柔。她轻轻摇头:“妾身信侯爷。只是……白家狗急跳墙,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妾身是怕……”
她没说完,但萧执懂了。她是怕他受伤,怕他有危险。
心中涌起暖意,萧执的神色柔和下来。他松开手,绕到书案后,将她从椅子上拉起,自己坐下,然后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沈未曦轻呼一声,脸颊微红:“侯爷,青竹她们……”
“都退下了。”萧执搂着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让本侯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有些闷,带着疲惫。沈未曦心中一软,不再挣扎,伸手环住他的肩膀,指尖轻抚他脑后发丝。
这些日子,他表面从容,实则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暗影司指挥使的身份,调查潜龙会的重任,保护她的责任,还有江南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每一样都需要他殚精竭虑。
“侯爷累了吗?”她轻声问。
“嗯。”萧执闭着眼,在她颈间蹭了蹭,“但抱着夫人,就不累了。”
这近乎撒娇的语气,让沈未曦心尖发颤。她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那妾身让侯爷多抱一会儿。”
两人静静相拥,烛火噼啪作响,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而温柔。
良久,萧执才抬起头,眼中疲惫已散去大半:“夫人,明日的宴,本侯有个计划。”
“侯爷请讲。”
“白敬山设宴,无非三个目的。”萧执条分缕析,声音恢复了冷静,“其一,试探我们掌握了多少证据;其二,若可能,将我们困在白府,或直接动手;其三,若前两者不成,便用利益拉拢,许以重利,让我们罢手。”
沈未曦点头:“侯爷分析得是。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将计就计。”萧执眼中闪过锐光,“他要试探,我们便给他看些他想看的;他要动手,我们便让他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他要拉拢……”
他顿了顿,冷笑:“本侯倒要看看,他能开出什么价码。”
沈未曦思索片刻:“侯爷打算带多少人去?”
“明面上,只带四名护卫。”萧执道,“但暗地里,暗影司的人会提前潜入白府,占据要害位置。此外,江宁卫那边,本侯已经打过招呼,明晚会有三百精兵在城外待命,若白府有异动,半个时辰内便可进城。”
他抚着沈未曦的发丝:“夫人不必担心安全。本侯既敢带你去,便有十足把握护你周全。”
沈未曦相信他的话,但心中仍有一丝不安:“那证据呢?我们要不要带一些去?”
“带,但要带得巧妙。”萧执道,“账册和帛书原件不能带,太危险。但我们可以带些抄件,选择性地让白敬山看到一部分。这样既达到了敲山震虎的目的,又不会让他狗急跳墙。”
“选择哪部分?”
“贪墨的部分。”萧执早已想好,“潜龙会的事太过敏感,现在还不能暴露。但白家贪墨漕银、盐税、织造款的事,可以先抛出去。这部分证据确凿,足够让白家陷入被动。”
沈未曦明白了他的意图:“侯爷是想逼白敬山自乱阵脚?”
“不错。”萧执点头,“人在慌乱时,最容易露出破绽。白敬山若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贪腐的铁证,必定会想方设法弥补或销毁证据。到时,我们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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