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冷意,像细针似的扎在脸上。星芽抱着一个竹编篮子站在“向阳社区服务中心”门口,篮子把手被掌心的温度焐得发烫——里面码着三个黄铜艾灸盒,盒身磨得发亮,是校医院李姐用了五年的老物件;一捆陈艾条,艾绒紧实,透着陈年的草木香;还有一塑料袋生姜,是她早上六点去菜市场挑的,表皮光滑无斑,指甲掐下去能冒出清亮的姜汁。“阳虚的老人最忌生冷,生姜配艾灸是温阳的绝配,”李姐昨天在诊室里反复叮嘱,手指点着病历本上的“社区调理计划”,“你跟林舟一组,他心细,上次帮我给老人切姜片,薄厚能精确到毫米,你俩搭着,我放心。”
“林舟”两个字像颗浸了温水的糖,在星芽心里慢慢化开。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浅青色保温杯,拧开盖子——里面是刚泡的紫苏麦冬水,紫苏叶是妈妈上周寄来的,正午阳光最足时晒的,叶片舒展着,浮在水面;麦冬是去年在体验园跟苏爷爷种的,颗粒饱满,煮出来带着点清甜。昨天林舟在琴房跟她说“喝了你给的紫苏叶,心率稳了些”,她便记在心里,今早特意早起半小时,用小火慢慢煮了一壶,想着他手凉,喝了能暖和些。杯壁贴着掌心,暖意在指尖蔓延,像在给她即将见到他的心跳打气。
社区服务中心的门是老式的玻璃门,推起来“吱呀”响。一股艾草香混着老人身上特有的樟木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陈皮香——是林舟常带的那个小罐子的味道。星芽眯起眼睛往里看:大厅里摆了四张临时躺椅,铺着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褥子;几位老人围在靠窗的位置,其中穿灰棉袄的王爷爷正跟着一段曲子打太极,动作慢悠悠的,膝盖却比平时弯得更低;穿黑绒裤的张奶奶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织着米白色的毛衣,针脚整齐,却时不时抬头往一个方向看。
那个方向站着林舟。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淡青色的血管。手里拿着个银色的小播放器,线绕在指尖,正低头跟李奶奶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淡的笑。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连他领口别着的音符徽章都亮了些——那是阴阳学院“乐律与阴阳”社团的标志,星芽上次在他琴房见过,徽章背面刻着个小小的“衡”字。
“星芽来了?”林舟最先抬头看到她,眼里的笑意像被风吹皱的湖面,一下子漾开。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就去接她怀里的篮子,手指碰到竹编边缘时,还特意顿了顿,怕碰着她的手,“怎么抱这么多?我早上跟刘主任说去门口接你,她还说你早到了。”
“没沉,”星芽赶紧把篮子递过去,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凉丝丝的,像刚摸过窗边的玻璃,“你……没喝热水吗?手这么凉。”
“刚给王爷爷调播放器的音量,”林舟低头看着篮子里的生姜,伸手捏了一块,指腹蹭过姜皮,动作轻柔,“这姜选得好,肉厚,姜丝煮出来不柴。”他说话时,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紫砂罐,拧开盖子,陈皮的清香飘出来,“我带了点三年的陈皮,等会儿煮生姜茶时放进去,能中和辣味,上次李奶奶说喝了姜茶嗓子疼,这次应该就没事了。”
星芽的心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软的。她从没跟林舟说过“老人怕辣”,上次李奶奶抱怨嗓子疼时,她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带了陈皮。正想开口说“你怎么这么细心”,就听见身后传来刘主任的大嗓门:“小林、小星!快过来给张奶奶看看!她这两天总说身上冷,盖两床被子都觉得有风!”
刘主任是社区的老主任,头发卷卷的,总穿件红色的棉袄,像个小太阳。她正扶着张奶奶往躺椅上坐,张奶奶的脚步有点虚,双手揣在棉袄口袋里,说话时带着颤音:“可不是嘛,晚上起夜两三次,回来就再也睡不着,膝盖也疼,下楼梯都得扶着扶手。”
星芽赶紧走过去,蹲在张奶奶面前,握住她的手——手心冰凉,指节有点肿,是阳虚生寒的典型症状。她轻轻掀起张奶奶的袖口,看了看舌苔:舌淡苔白,边缘有齿痕,更是印证了“阳虚”的判断。“奶奶,您这是阳气不足,”她边说边打开竹篮里的艾灸盒,黄铜盒身泛着光,“我们用艾灸烤烤关元穴,再喝碗生姜陈皮茶,身上就能暖和些了。”
林舟已经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烧好了一壶水,水壶是他从学校带来的,粉色的,上面印着个小兔子——上次星芽说“粉色显暖”,他就记在了心里。他蹲在桌前切生姜,左手扶着姜片,右手拿刀,动作很轻,姜片切得薄厚均匀,边缘齐整,像机器压出来的。“关元穴在肚脐下三寸,”他抬头提醒星芽,指尖无意识地在自己小腹前比了个位置,拇指和食指张开,量出“四指并拢”的宽度,“上次你给张同学按内关穴时,总怕找不准位置,其实按这个宽度找,最准,误差不会超过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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