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着银杏叶的脆响,斜斜地扫过中医药大学的林荫道。星芽抱着一摞“失眠调理记录册”走在石板路上,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口袋里鼓囊囊的小瓷罐——罐身是淡青色的,上面有手绘的紫苏叶图案,是去年她18岁生日时,苏爷爷亲手烧的。“丫头,紫苏是阴柔的宝贝,以后帮人调理,带着它,心里也能稳当些。”当时苏爷爷的话还在耳边,星芽指尖摩挲着罐口,想起上周回家时,妈妈特意装了新晒的紫苏叶,“你林舟弟弟要是还心慌,让他多喝点,比药温和。”
妈妈没说破,但星芽知道,家里人都记得她高中时的那点心事。
校医院三楼的“中医调理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飘出淡淡的艾草香。星芽推开门时,正撞见计算机系的张同学趴在桌上叹气,面前的玻璃杯里泡着菊花茶,花瓣都蔫了。“星芽同学,你可来了!”张同学抬头,眼底的青黑像化不开的墨,“昨晚又只睡了两个小时,脑子里全是代码,关了电脑还在转,跟放电影似的。”
星芽把记录册放在桌上,打开青瓷罐,取出几片紫苏叶——叶片是深绿色的,边缘带着点浅紫,是正午阳光最足时晒的,阴柔之气最浓。“先别急着喝菊花,试试这个。”她往玻璃杯里丢了三片紫苏,冲上热水,淡紫色的叶片在水里慢慢舒展,清苦的香气很快盖过了艾草味,“李姐说你是熬夜赶项目,阳气太盛扰了心神。菊花是凉性的,能清热,但紫苏是‘阴中带和’,能把浮在上面的阳气往下压,还不伤脾胃。”
张同学捧着杯子,小口抿了一口,眼睛亮了些:“好像真的不一样,喉咙里不燥了,心里也没那么慌了。”她伸出手,“上次你教我的神门穴,我总记不住位置,今天再帮我看看呗?”
星芽拉过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按在腕横纹尺侧端——那里有个小小的凹陷,是心经的原穴。“你看,这里就是神门穴,按的时候稍微用力,感觉到酸胀就对了。”她的拇指轻轻打转,“《灵枢·九针十二原》里说‘凡刺之法,先必本于神’,神定了,觉才能睡稳。你平时敲代码累了,就按几分钟,比喝咖啡管用。”
张同学跟着她的力道按下去,疼得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真的有酸胀感!上次我自己按,总找不准,还以为是方法错了。”
星芽笑着刚要说话,余光却突然扫到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淡淡的青色血管,手里攥着个米白色的病历本,指节都有点发白。是林舟。
她的指尖猛地顿了顿,力道没控制好,张同学“嘶”了一声:“疼!星芽同学,你怎么了?”
“啊,对不起!”星芽赶紧收回手,心跳快得像要撞开肋骨,她假装整理桌上的记录册,眼角却忍不住往门口瞟——林舟显然也看到了她,脚步顿在那里,没进来,也没走,只是目光落在她按穴位的手上,又飞快地移开,假装看墙上的“经络图谱”。那图谱是李姐去年贴的,上面用红笔标着“心经”“心包经”的走向,内关穴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红圈,正是上次中医课上老师重点讲的。
“那我先回去试试,谢谢星芽同学!”张同学喝完紫苏茶,拿着调理单走了。诊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的挂钟在“滴答”响,紫苏的香气飘在空气里,有点闷。
星芽站起身,手还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先开口还是先整理东西。倒是林舟先动了,推开门走进来,鞋底蹭过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李医生在吗?”他的声音有点低,像被风吹得变了调,“我……有点心慌。”
“李姐刚去药房拿药了,应该快回来了。”星芽把青瓷罐盖好,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靠窗的座位——那里有阳光,能晒到一点,“你先坐会儿?要不要喝杯紫苏茶?刚才张同学喝了,说心里不慌了。”
林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椅子腿蹭过地板,发出“吱呀”一声。他没接她递过来的杯子,只是把病历本放在腿上,手指反复摩挲着封面。“不用了,我等李医生就好。”他的目光落在窗外,银杏叶正往下落,一片接一片,“我怕喝了茶,等会儿看诊要憋尿。”
星芽握着杯子的手僵了僵,把杯子放回桌上。她注意到林舟的衬衫领口别着个小小的银色徽章——是个音符形状,里面嵌着“阴阳”两个篆字,是阴阳学院“乐律与阴阳”社团的标志。上次公共课上,社团招新时她见过,当时还想,林舟要是喜欢音乐,说不定会加入,没想到真的在了。
诊室里的沉默又漫了上来。星芽假装翻记录册,一页一页地翻,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能感觉到林舟的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开,像怕被她发现。还有他的左手,一直悄悄按在胸口,手指蜷了蜷,又松开,像是在忍什么。
“你是不是……心阳又过盛了?”星芽没忍住,还是问了。上次中医课讲内关穴时,她就注意到他总捂胸口,当时还想问,却被下课铃打断了。此刻看他的样子,眉头微蹙,呼吸比平时快,和课本里写的“心阳过盛致心悸”的症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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