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巴拉。
“明白。”李俭眼中闪过厉色。
“还有,”冯仁补充,“告诉朔儿,让他以我的名义,给凉州的契苾明、程处默去封信。
不必提具体军务,只问边关寒暖,将士冬衣可足?
顺便……提一句‘长安春来,西市胡商颇多议论西北皮货价格看涨,似是吐蕃境内或有变故’。”
“明白。”
……
数日后的深夜,修文坊韦府被丽竞门悄然包围。
当韦正看到内侍省那位面无表情的宦者亮出东珠和地契时,直接瘫软在地。
同日,试图从延兴门伪装出城的鹞子,在距离城门不足百步的暗巷中被不良人伏击。
经过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搏杀,鹞子重伤被擒。
凉州方面,契苾明和程处默接到冯朔转述的家书后,虽不解其意,但仍依惯例加强了巡防。
并对往来商旅的查验严格了数倍。
一些原本在凉州边境活动的吐蕃探子,顿时感到压力骤增,消息传递变得困难。
鸿胪寺内,伦钦礼赞接到鹞子失踪、韦正被密捕的消息时,手中精致的吐蕃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脸色铁青,在房中踱步良久,终于铺开信纸,用密语写下一封短信。
唤来最信任的一名护卫:“立刻动身,以最快速度送回逻些,亲交大论。
长安事恐有变,冯仁病重恐系伪装,唐廷对和谈诚意存疑,且已警觉我暗中行动。
是战,是和,需早定夺。
另,建议做好唐军可能增兵西线之备。”
……
前脚钱刚运往前线,后脚灾荒的奏疏开始上奏。
张文瓘出列:“陛下!大唐境内各地都在闹灾!道、府、州、县,上书求朝廷拨款赈灾!”
李治原本因东线军资有着落而稍显松缓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郭正一上前一步,声音沉重:“陛下,去岁陇右、河东大旱的后续赈济尚未完全结束。
今岁开春,河北道、河南道多地又报春旱,麦苗枯槁。
山南、剑南则遇倒春寒,冻毙秧苗、牲畜无算。
淮南、江南亦有水患预警……各地请求开仓放粮、减免赋税、拨付银两以工代赈的奏疏,雪片般飞来。”
孙行紧接着补充,“去岁为西线、东线战事及此前赈灾,国库几近见底。
海贸盈余挪用殆尽,内帑亦是大笔支应。
如今东线四百五十万贯军资刚启运,已是寅吃卯粮。
若再应对全国范围的大灾……臣,臣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又是没钱!”
李治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小李子慌忙上前,却被皇帝挥手挡开。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群臣纷纷跪倒。
李弘亦是面色发白,他监国时日不短,深知国库空虚到了何等地步。
募捐来的二百多万贯,是咬着牙从官员勋贵身上“刮”下来的,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而天灾不等人,饥民一旦形成流寇,远比外敌更可怕。
良久,李治缓过气,声音嘶哑:“都起来。
议,给朕议!
天灾要救,东线要打,西线要稳!银子从哪里来?!”
敬晖眉头紧锁:“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唯有再次加征赋税,或……发行‘度牒’‘官告’等,以应一时之急。
然此皆非长久之计,且易伤及国本,激起民怨。”
“加税?”
冯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去岁加过,今年再加?
百姓家里还有几斗余粮可供搜刮?
度牒官告滥发,则朝廷名器尽毁,吏治崩坏近在眼前。
此乃饮鸩止渴。”
“那依先生之见,当如何?!”李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钱,这个平日里他最不屑一顾的东西,如今成了勒在大唐脖颈上最紧的绳索。
“开源,节流。”他缓缓吐出四个字。
“节流?”郭正一苦笑,“司空,能停的工程早已停了,能省的用度也减了又减。
官员俸禄已拖欠两月,宫中用度一削再削。再节,恐怕……”
“宫中用度,还能削。”冯仁打断他,“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请陛下下旨,自即日起,宫中一切用度,除陛下、皇后、太子必需之份例外,再减三成。
妃嫔、皇子、公主份例减半。
停止一切非必要修缮、宴乐、赏赐。宗室、勋贵,依此例类推。
违者,夺爵,削俸。”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削减皇室和勋贵用度,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更是触及了最根本的体面和利益。
更何况,他是勋贵也是皇亲。
李治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这个先生,为了保住这个王朝,是真的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准。”良久,李治重重吐出一个字,“传旨,依司空所奏。
内侍省、宗正寺即刻拟条陈,明日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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