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仁一路黑着脸回到长宁侯府。
刚进府门,正在院子里带着冯玥踢毽子的新城公主和落雁就察觉到他神色不对。
“夫君,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新城公主放下毽子,关切地迎上来。
落雁也牵着冯玥走过来,柔声道:“可是宫里有什么事?”
冯仁看着儿子,越想越气,“小子,老子的诗背得咋样?”
冯朔一怔:“爹!还……还没。”
冯仁大怒:“娘的!
石灰吟是老子写的最简单的,你小子还背不出来?!
老子抽死你!”
“爹!爹!我错了!我这就背!”
冯朔哭了。
冯玥也吓得躲到落雁身后。
冯仁顿时换了副脸,“来玥儿,爹带你去吃好吃的。”
凭什么啊……冯朔如遭雷击。
冯仁离开后,他才扯着公主的裙子问:“娘!我是我爹亲生的吗?
我咋觉得,我像是捡来的,妹妹才是亲生的。”
看着儿子委屈巴巴的小脸,新城公主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将他揽到身边,柔声道:
“傻朔儿,你当然是爹娘亲生的。
只是你爹他……今日在宫里怕是受了些气,你又撞在枪口上了。”
落雁温言道:“朔儿,爹爹对你严厉,是望你成才。
你且好好背书,姨娘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樱桃毕罗。”
冯朔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那妹妹都不用背书……”
冯仁耳朵尖,抱着冯玥回头瞪眼:“你小子再啰嗦,今晚的毕罗也没了!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爹您九岁就能着书立说了,孩儿知道了……”冯朔熟练地接话,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听了无数遍。
新城公主和落雁忍俊不禁。
冯仁被儿子抢白,一时语塞,哼了一声,抱着咯咯直笑的冯玥往书房走去:
“还是玥儿贴心,走,爹教你认新字去,不跟你那不成器的哥哥一般见识。”
冯朔看着父亲和妹妹的背影,委屈地扯了扯公主的衣袖:“娘,你看爹!”
公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了,快去书房把《石灰吟》背熟,娘帮你看看爹爹今晚的火气消了没。”
……
书房内,冯仁握着冯玥的小手,在宣纸上写下“宁静致远”四个字,耐心讲解含义。
冯玥聪慧,虽年纪小,却听得认真,奶声奶气地跟着念。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冯仁心中因李治和程咬金而起的那点郁闷也消散了大半。
“侯爷。”毛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
毛襄推门而入,低声道:“高句丽副使,今日午后秘密拜访了杨思俭杨侍郎府上。”
冯仁眉头微挑:“杨思俭?”
“正是。高句丽副使在杨府逗留了约半个时辰,出来时神色平静。”
冯仁放下手中的笔,“高句丽人这是正面行贿离间不成,开始走迂回路线了?
想从未来外戚身上打开缺口?”
“恐怕是如此。杨侍郎掌管部分礼宾事务,与四方馆素有往来,高句丽使臣以此为由接触,倒也不显突兀。”
冯仁沉吟片刻:“盯着点,我不希望他做什么错误的决定。”
“明白。”
毛襄退下。
高句丽此番遣使,祝寿是假,谋取百济利益、试探大唐虚实是真。
如今在他这里碰了硬钉子,在朝堂上又吃了瘪,转而钻营太子妃家族,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太子李弘性子仁厚,若未来岳家被高句丽渗透或影响,绝非好事。
“爹,‘非淡泊无以明志’后面是什么呀?”冯玥软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冯仁收回目光,脸上重现慈色,温声道:“是非宁静无以致远。
来,爹再写一遍给你看……”
~
时光荏苒,显庆六年在波澜不惊中缓缓流逝,转眼已是显庆七年六月。
长安东内别殿,殿外李治焦急地踱步,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殿内的动静。
夏日的午后闷热无风,蝉鸣聒噪,更添几分焦灼。
他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得擦拭,目光紧紧锁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冯仁站在不远处的廊荫下,看着坐立不安的李治,问:“我说, 你能不转了吗?
还有,这天那么热,你在太阳底下转悠,就不怕中暑了?”
殿内隐隐传来武皇后压抑的痛吟,以及稳婆、宫女们低促的安抚声。
李治猛地停下脚步,转向冯仁,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先生,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媚娘她……她不会有事吧?”
“妇人生产,耗时几个时辰也是常事。
皇后身体康健,胎位也正,又有太医和最有经验的稳婆在侧,你安心等着便是。”
他话音刚落,殿内突然传出一声尖锐的痛呼,随即是稳婆提高了嗓门的鼓励:
“娘娘!用力!看到头了!再使把劲!”
李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住廊柱,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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