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脸上那点刚刚升起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没有密信,尸骨无法确认,周明远给他的,是两个无法证实的“证据”。
李世民缓缓踱步,走到沈渊面前,停下。
语气平淡:“朕问你,周明远以‘陛下金口玉言’为饵,诱你私相授受,你可曾想过,他为何独独选中你?
为何不在公堂之上,当着诸公的面,供出这所谓的‘密信’和‘尸骸’?
你身为大理寺卿,执掌天下刑狱,竟被一个死囚玩弄于股掌之上,成为其搅乱朝局、攀诬重臣的棋子。
你告诉朕,你究竟是愚蠢透顶,还是……利令智昏?”
沈渊没有回答,毕竟再多的辩驳现在已经是无用。
现在的他,只能叩首请罪。
“陛下,臣知罪。”沈渊的声音十分平淡。
李世民深吸口气,没说话,一味的朝着冯仁递眼神。
冯仁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陛下,沈寺卿虽有过失,然其初衷或为查清案情,只是行事急躁,被奸人利用。”
他微微停顿,“如今周明远伏法,其攀咬赵侍郎之言,既无实证又显荒谬。
若因一死囚的诬陷,再牵连处置一位三品重臣,恐非朝廷之福。
臣斗胆,恳请陛下…念在沈寺卿多年劳苦,于刑狱一道亦非全无建树,且其本心尚在为国除奸的份上…从轻发落,使其戴罪立功。”
这番话,冯仁说得极有分寸。
他没有否认沈渊的过错,但他巧妙地将沈渊的行为动机,从“利令智昏”扭向了“求功心切”、“为国除奸”,更将矛头指向了真正的祸源周明远。
李世民背对着他们,负手望着殿内跳动的烛火,高大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凝重的影子。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接着,那目光移向地上的沈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失望。
“为国除奸?求功心切?”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冯仁,你倒是会替他开脱……也罢,沈渊为大理寺主簿,滚吧。”
“臣……谢陛下隆恩!”
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于沈渊来说。
对于李二,他的损失也不小。
毕竟现在朝堂上“老人”太多,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养老模式。
他需要的,就是在官员中注入一些新鲜血液。
武勋方面就不用说,程处默、程怀亮、尉迟宝琳等一些二代他十分看好。
可长孙冲、魏叔玉、房遗爱等这一批,他实在是有点担忧。
更不用说那些想着结党的人。
沈渊退下,殿内只剩下李世民与冯仁二人。
静立许久,李世民才走到冯仁身边道:“冯仁,朕走后,你就做个权臣吧,跟长孙无忌一样。”
冯仁一愣,“陛下,臣不敢!”
李世民沉声道:“朕不是在试探你,也不是吓你。”李世民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程处默、程怀亮、尉迟宝琳等,勇猛忠直,假以时日,或可承继父辈荣光。
可……长孙冲、魏叔玉、房遗爱等,生于钟鸣鼎食之家,长于妇人之手,或流于清谈,或耽于享乐,或心性浮躁,或才干平庸。
朝堂结党暗流涌动,老臣渐去,新人难当大任。
年轻一代里面,刚好你小子出来填补了这个窟窿。”
冯仁心里苦,古今往来,哪有权臣能有好下场的?
从秦朝的商鞅、汉朝的霍光,再到之后的张居正,能善终的,掰手指都算得清。
随后一脸苦笑道:“陛下,古往今来,做权臣的没多少人有好下场的。”
“朕赐你金牌,免你一死!”
冯仁( ̄_ ̄|||):免死金牌靠谱吗?参考老朱的免死铁卷,这玩意还不如一块金饼。至少跑路的时候,还有路费。
冯仁默然。
李二这番话,剖开了帝王心术下最核心的忧虑——后继乏人,青黄不接。
“陛下……”冯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臣,明白了。权臣之路,九死一生。但若为陛下分忧,为大唐续命,臣……愿做这磨刀石,也愿做这铺路石。
只求陛下……他日若臣手段过于酷烈,或触动了某些不该动的根基,能念及臣今日之初心,留臣一命,让臣能回那长宁侯府,做个富家翁,了此残生。”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既是试探李二底线,也是为自己求一个最坏的退路。
反正老子能活,要是你得罪我,等你死个十几二十年,就把你坟刨了。
喜欢大唐长生者:看尽大唐风华请大家收藏:(www.suyingwang.net)大唐长生者:看尽大唐风华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