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浸了墨的棉絮,老巷里只剩祖宅和纸扎铺亮着微光。林砚跟着张老板和陈阿九回了祖宅,堂屋的供桌被收拾干净,摔碎的香炉残骸扫到了角落,木箱里的日记、符纸和清浊刀整齐地摆放在桌上,铜锁挂在箱把手上,泛着温光。
“今晚就在祖宅歇,纸扎铺离疫鬼窝太近,不安全。”张老板往灶膛里添了把干柴,火苗窜起来,映得他白纸似的脸有了点暖意,“你太奶奶的房间还留着,被褥都是晒过的,铺着蓝布床单,你小时候睡过的。”
林砚点点头,走到东厢房门口。门是梨花木的,上面刻着缠枝莲,跟太奶奶绣鞋上的纹样一样。推开门,一股熟悉的皂角香扑面而来——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蓝布床单洗得发白,枕头边放着个布偶,是太奶奶亲手缝的小老虎,老虎的眼睛掉了一颗,还是他小时候弄丢的。
他坐在床边,摸着床单上的针脚,心里酸酸的。小时候他总赖在太奶奶房间睡,太奶奶就坐在床边,给他讲祖宅的故事,讲桃核串的来历,讲巷子里的神怪——那时候他只当是奶奶的睡前故事,现在才知道,那些故事,全是真的。
“吱呀”一声,陈阿九飘了进来,手里拿着个纸扎的小灯笼,灯笼里点着根小小的气数烛,暖黄的光洒在地上,像个小太阳。“林大哥,张老板让我给你送这个,夜里祖宅有气数流动,灯笼能照出浊气。”他把灯笼放在床头,白幡晃了晃,“我……我能在你房间待一会儿吗?我怕黑。”
林砚笑了,拍了拍床边:“坐吧,别怕,有桃核串在,浊气不敢来。”
陈阿九飘到床边坐下,白纸脸上的红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细声细气地开口:“林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阿九吗?因为我是张老板扎的第九只纸人,也是唯一活下来的。三年前九厄劫来的时候,巷子里的纸人都被浊雾染了,变成了浊物,只有我,因为太奶奶给我掺了她的气数,才没被染。”
林砚摸了摸他的头,纸做的头发软软的:“太奶奶是好人,张老板也是好人,以后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陈阿九点点头,眼睛里的黑墨点亮了点:“太奶奶说,你是能救大家的人。她还说,桃核串里藏着她的残魂,等你补全所有碎片,就能见到她了。”
林砚心里一动,摸向胸口的桃核串。第三颗桃核补全后,通体发红,上面的聚气纹像条小蛇,轻轻游动。他把串子取下来,放在手心——串子突然发烫,第三颗桃核裂开一道细缝,里面透出淡淡的白光,太奶奶的声音飘了出来,很轻,却很清晰:
“砚儿,阿九是个好孩子,要好好待他。明早进墟境,记得带清浊刀,槐树木能克青蛟,桃核串能辨气数碎片的位置。墟境里的青蛟,是角木蛟的守墟灵,它不会伤你,只是要考你——考你的心,是不是真的想护着老巷,护着人。”
声音消失了,桃核串的白光也灭了,第三颗桃核的细缝慢慢合上,恢复了原样。林砚握紧串子,心里清楚了——太奶奶的残魂,真的藏在桃核串里,她一直在看着他,指引他。
“太奶奶……”他轻声喊了句,眼眶有点热。
陈阿九看着他手里的桃核串,声音细了点:“太奶奶的声音,我也听见了。明天进墟境,我跟你一起去,我能帮你挡浊气。”
林砚点点头,把桃核串戴回脖子上:“好,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巷子里还飘着淡淡的晨雾。张老板已经在祖宅的灶台上熬好了桃叶粥,粥里放了点晒干的桃核粉末,闻着有股清甜的气数味。
“喝了粥,气数能稳点。”张老板递给林砚一碗粥,“墟境里的气数跟人间不一样,是星宿气,你第一次进去,可能会不适应。青蛟的考验不难,只要你守住本心,就能拿到气数碎片。”
林砚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的桃核串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看了看桌上的装备:五张引火符,一把清浊刀,一本太奶奶的日记,还有陈阿九手里的白幡——白幡上被张老板加了层聚气纹,能更好地挡浊气。
“张叔,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林砚突然想起,巷尾还有疫鬼窝,他们走了,张老板一个人守着纸扎铺,不安全。
张老板笑了笑,拿起清浊刀,在手里转了个圈:“放心,我是画皮鬼,疫鬼伤不了我。我帮你们守着祖宅,等着你们回来。记住,墟境里别乱碰东西,角木蛟的墟境是木属性,里面的树精、藤怪都是守墟灵,别惹它们。”
林砚点点头,跟陈阿九一起走出祖宅。巷子里静悄悄的,青石板上的浊灰被风吹散了,老槐树下的树洞黑漆漆的,里面透出点青色的光,像只眼睛,在看着他们。
刚走到老槐树下,青石板突然轻轻晃动,土地公从石板缝里钻了出来——还是个矮矮的小老头,穿着灰布衫,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上挂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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