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之局的破译,如同一道裹挟着血腥气的惊雷,在苏与臣的心湖中轰然炸响,涟漪扩散,带来刺骨的寒意。三日,仅仅剩下三日!鹦鹉洲那片江心沙洲之上,以童男童女鲜活性命为祭品的邪恶阵法,如同悬于五十万大军头顶的、引线滋滋燃烧的霹雳火雷,若不及时摧毁,一旦爆发,必将引发滔天巨祸,葬送无数性命,更将重创国运。然而,敌暗我明,那布阵的邪巫如同鬼魅,藏身何处?被掳的孩童又匿于何方?若像无头苍蝇般盲目搜索鹦鹉洲,非但是大海捞针,更会瞬间惊动潜藏的毒蛇,后果不堪设想。
万千头绪中,那道独特的、屡次出现的“异香”,再次成为了黑暗中最清晰的线索。无论是张校尉暴毙的营帐内,江渎祠阴冷的祭坛旁,还是那密信中所提及的“赤煞粉”,都顽固地指向这同一种神秘物质。此香气味诡谲,甜腻中带着腐朽,绝非军营日常所用的任何熏香、药材所能比拟,其配制必然独特,来源必有根脚。若能循着这一缕缥缈的香气,追溯其源头,或可直捣黄龙,揪出幕后黑手!
苏与臣心念电转,顷刻间已定下方略,必须双管齐下,与时间赛跑。他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一路由最为沉稳干练的苏安带领,持晋王特批的手谕,以“例行巡查江防,勘验水文”为名,秘密调遣军中一批水性极佳、心思缜密且绝对忠诚的斥候精锐。这些人需趁夜色浓重,驾轻舟悄无声息地渡江,潜伏至鹦鹉洲四周的芦苇荡或僻静水域,利用千里镜暗中观察洲上动静。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任何可能与布阵相关的蛛丝马迹——是否有新动土的痕迹?是否有奇特的石堆、标记?夜间有无不明火光或人影闪烁?是否有可疑舟船靠近?但严令必须隐匿行踪,宁可一无所获,也绝不可打草惊蛇。
另一路,则由苏与臣亲自负责,核心便是追查那“异香”的源头。他再次来到了关押那名施术老卒的秘牢。老卒经过连日囚禁审问,更兼邪术反噬,已是形销骨立,眼神浑浊,下巴被卸,口不能言,唯有一息尚存。苏与臣命人将其提至一间特意准备的、四壁光滑且以朱砂画有辟邪符咒的密闭净室。他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打开后,里面是以特制药液封存保护的、从江渎祠陶瓮残骸中精心收集来的少许香灰。
苏与臣屏退左右,只留两名心腹持符戒备。他走近老卒,将玉盒置于其鼻下三寸之处,轻轻扇动。那熟悉的、混合着甜腻与腐朽气息的异香,虽极淡,却丝丝缕缕地钻入老卒的鼻腔。尽管老卒意志力惊人,试图强作镇定,但当这源自其熟悉仪式、几乎成为其生命一部分的气味侵入时,他那浑浊的眼珠仍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了一下,干瘦的身体更是有瞬间的僵硬,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嗬”声。这细微到极致的反应,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柴,未能照亮全部,却足以证实这异香与邪术仪式、乃至其背后组织的密切关联!
“此香,源自何处?”苏与臣声音不高,却冰冷如三九寒风,带着强大的精神压迫力,虽知对方不能言语,却字字如锤,敲打着对方本就濒临崩溃的心防,“说出配方、来源,本官或可念在你将死之人,赏你一个痛快,留你全尸。若再冥顽不灵,休怪本官动用搜魂炼魄之术,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卒死死闭上双眼,脖颈上青筋暴起,显是内心挣扎剧烈,但终究还是摆出了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眼皮,暴露了他深藏的恐惧与动摇。
苏与臣不再多言。他知道,对此等顽固之徒,常规审讯已难奏效。他需以非常手段。他取出那枚从不离身的青铜罗盘,将其置于净室中央特制的矮案上。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珍贵的香灰置于罗盘天池中央。随后,他屏息凝神,脚踏七星步,手掐追灵诀,默默运转师门秘传的“追灵溯源”大法。此法玄妙,可凭借物体上一丝残留的气息,感应其本源所在的方位与大致距离,但对施术者灵觉消耗极大。
只见罗盘中央的指针先是无规则地剧烈震颤晃动,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继而仿佛受到某种牵引,开始缓缓地、坚定地偏转,最终颤巍巍地定格,指向了东南方向!苏与臣凝神感应,心中测算,方位并非长江对岸的陈国疆域,也非下游的鹦鹉洲,而是离隋军大营约十数里外,一个靠近前线、名为‘青林镇’的军民混居集市!
香气源头,竟在己方控制区内的一个集镇?苏与臣心中凛然。是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敌军细作,定然是利用了这前线集镇人员繁杂、南来北往、管理不易的特点,混迹其中,暗中设立据点,配制、传递这些邪异之物!
事不宜迟!苏与臣立刻点选四名精干机敏、熟悉市井情况的手下,换上商贾或行旅客商的服饰,佩戴短刃暗器,自己也化作一名游方郎中的模样,将罗盘等物小心收好,一行人悄然离开大营,快马加鞭,秘密赶往青林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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