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边境的风沙卷着骆驼刺,在赤红色的荒漠上划出细碎的伤痕。
阿福裹着波斯商人常穿的藏红花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金线缠枝纹,牵着三峰双峰驼混在商队中缓缓前行。
驼铃在风中发出沉闷的叮当声,与远处商队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异域的交响。
他靴筒里藏着嬴振亲赐的淬毒匕首,象牙柄上雕刻的玄鸟纹被摩挲得发亮;腰间皮囊里除了干粮和水囊,还贴身揣着墨晓给的止血药膏,瓷瓶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像一道无声的牵挂。
掌心则捏着块刻着“平安”二字的吕宋沉香木,出发前,吕宋少年阿明红着脸塞给他的,说这是部落祭司开过光的,能辟邪挡灾。
“客官可是要去波斯波利斯?”商队首领是个络腮胡的波斯人,操着半生不熟的中亚通用语问道,琥珀色的眼睛却在阿福的骆驼背上打转。
三峰骆驼驮着的木箱用防潮油布裹得严实,隐约能看见里面露出的丝绸边角,那是咸阳织工用金线和孔雀石粉末染就的云锦,在阳光下泛着流动的光泽,正是波斯贵族趋之若鹜的珍品。
“给大流士将军的贺礼。”阿福操着同样生硬的通用语,故意敞开长袍前襟,露出腰间沉甸甸的金袋,袋口晃出几枚波斯金币,“将军若喜欢,下个月还会有十车锦缎从大秦运来。”
首领眼睛瞬间亮了,热情地拍着阿福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骨头:“明智的选择!前面就是铁轮营了,将军的战车兵正在操练。客官若是想做成这笔生意,可得好好巴结那些百夫长,他们一句话,就能让你的丝绸摆进国王的宝库。”
阿福跟着商队登上一处沙丘,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一望无际的冲积平原上,数千辆战车正列成十道洪流,在驯兽师的号令下交替冲锋。
铁轮碾过沙地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疼,连脚下的沙丘都在微微震颤。
每辆战车由两匹神骏的枣红马拉动,马具上镶嵌着红宝石和绿松石;车厢两侧包着薄铁皮,载着三名士兵,车夫手持长鞭,刀兵挺着七尺弯刀,弓手则背着嵌银的复合弓。
最令人心惊的是铁轮,边缘嵌着锋利的锯齿,转动时闪着寒光,所过之处,沙地上留下深深的沟壑,连坚硬的盐壳都被碾得粉碎。
“看到了吗?”首领得意地捋着络腮胡,用马鞭指着冲锋的战车群,“这可是大流士将军的铁轮战车,波斯的骄傲!车轮间距正好三尺三寸,冲锋时能卡住敌人的盾牌缝隙;十辆并排推进,连马其顿的方阵都挡不住!上个月,就是这些战车把亚美尼亚人的骑兵冲得像散沙。”
阿福眯起眼睛,假装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右手却悄悄在骆驼鞍具的木头上用指甲刻下记号。
他注意到,战车冲锋时阵型确实密集如墙,前排战车的盾牌几乎能连成一片铁壁,但侧翼的防护却明显薄弱,每列战车之间隔着两尺空隙,弓手的注意力全在正前方,根本顾不上两侧。
更关键的是,铁轮的轮轴连接处有一圈细微的缝隙,虽然包着铁皮,却能看到里面积着的沙粒,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显然润滑不足。
“将军的战车真是威猛。”阿福适时地露出惊叹的表情,伸手抚过身边骆驼的鬃毛,“不知车轮用的是什么钢材?竟能如此坚硬。”
“乌兹钢!”首领骄傲地挺起胸膛,声音提高了八度,“从印度河上游的铁矿运来的精钢,用大象粪便和棕榈油反复锻打七七四十九天,能轻易砍断马其顿的长矛!”
当晚宿营时,阿福借口寻找水源,悄悄脱离了商队。
月光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远处的铁轮营灯火通明,巡逻兵的火把如同流动的星河。
他猫着腰,借着骆驼的影子潜行,很快摸到战车停放的营地边缘。
一处偏僻的角落,几辆受损的战车被遗弃在那里,显然是操练时出了故障。
其中一辆的铁轮已经歪斜,锯齿崩了好几个,露出里面灰黑色的钢芯。
阿福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些钢屑,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又解下腰间的皮尺,借着月光测量车轮间距,不多不少,正好三尺三寸,与首领说的分毫不差。
轮轴长度、车厢高度、马匹拉力…他把观察到的细节一一记在羊皮纸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什么人?”巡夜的波斯士兵举着火把走来,铠甲碰撞声在夜风中格外刺耳。
阿福迅速闪到一辆战车后,屏住呼吸,右手握紧了靴筒里的匕首。
士兵走到受损战车前,皱着眉往车轮缝隙里撒了把干燥的沙子,嘴里嘟囔着波斯语:“将军说车轮怕陷沙,可这沙怎么越撒越卡?明天要是还修不好,百夫长又要鞭子抽人了…”
阿福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抓住了关键,波斯人自己都知道战车怕陷沙!铁轮间距固定,一旦遇到凹陷路面或松软沙地,必然会因受力不均而卡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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