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落日把水面染成了熔金般的颜色,粼粼波光随着水流起伏,像是铺满了碎钻。
载满新粮的商船正顺着平缓的水流缓缓南行,巨大的帆影在波光中时隐时现,宛如一行行写在水上的史诗。
嬴振独自站在岸边最高的礁石上,玄色披风被傍晚的风掀起,猎猎作响,与远处码头传来的号子声、铁器碰撞的铿锵声、土着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片壮阔而鲜活的交响。
他脚下的礁石被江水冲刷得光滑温润,带着恒河特有的泥土气息。
不远处,南洋商路的总栈里,中原商人和马来头领正围着一张巨大的海图争论,手指在吕宋、爪哇的位置上点来点去,秦币的叮当声透过晚风飘过来,清晰可闻。
更远处的校场上,隐约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是土着锐士和秦兵在合练,阿福独创的“同队共食”制度,让曾经语言不通的两拨人,如今能踩着同一节拍前进。
“公子,您要的东西都备齐了。”青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轻快。
她怀里抱着一叠厚厚的图纸,油纸在风中微微颤动,边角处还沾着几点墨痕和油污。
走近时,能看到她鼻尖上沾着一小块黑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显然是刚从工坊里赶过来,连发火弹发射器的最终改良图,她熬了三个通宵才画完,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
嬴振转过身,接过图纸缓缓展开。
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纸上,将连发火弹的齿轮结构、引信装置、弹体配重都映照得清清楚楚。
图纸最末一行用蝇头小楷写着:“可车载,三连发间隔缩至十息,射程较前增二十步”。
他挑眉看向青禾,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比上次试射又快了五息?这轴承钢的威力,果然没让人失望。”
“用了波斯战车的轴承钢,”青禾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指尖点在图纸角落的小注上,“阿福送来的战车参数帮了大忙,尤其是车轴的承重计算,让咱们的发射器底座稳了三成,就算在山地行军,也不用担心齿轮错位。”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抽出另一张折叠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画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器械:“对了公子,这是我新想的‘火龙箭’,把燃烧弹的药芯拆下来绑在箭杆上,能用连弩车发射,射程比投石机还远五十步,对付骑兵阵再好不过!”
图纸上的火龙箭旁,密密麻麻标注着引信燃烧的时间、箭杆的承重极限,甚至还有不同风速下的弹道偏差计算。
嬴振越看眉头越舒展,正想细问,阿福已大步流星地从码头方向奔来,怀里抱着个沉甸甸的铜制圆筒,里面插满了卷起来的羊皮情报,跑动间发出哗啦的声响。
“公子,波斯战车的最新动静!”阿福跑到礁石下,弯腰喘了几口粗气,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将铜筒往礁石上一放,“哐当”一声,抽出最上面的一卷羊皮纸。
“他们在幼发拉底河沿岸练车阵呢,五万战车分了十营,每营配三百名弓箭手,据说还加了铁皮护甲,叫嚣着要‘挡住东方来的任何敌人’。”
羊皮纸上画着波斯战车的侧视图,车轮包着厚厚的铁皮,车轴处嵌着密密麻麻的钢珠,旁边用秦隶工整地标注着:“车宽六尺,长一丈二,日行百里,冲力可破三层盾阵”。
阿福用手指重重戳着图纸上车轴的位置:“但我让商队的人偷偷查了,他们的车轴用的是普通青铜,最怕潮湿,雨季一到就容易锈死,根本动不了,咱们正好趁明年开春进军,那会儿他们的战车最‘软’,保管一举冲垮他们!”
“土着锐士的车阵练得怎么样了?”嬴振问道,目光掠过远处校场的方向。
“放心!”阿福拍着胸脯,声音响亮,“吕宋的阿明现在能站在飞驰的战车上,劈断悬在半空的麻绳,比关中锐士学得还快!王虎那小子昨天还跟我抱怨,说阿明的劈砍速度,快赶上他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昨天合练,咱们的混合车队硬是冲垮了模拟的波斯方阵,连蒙恬将军派来的破风骑都忍不住叫好,说这战斗力,比关中锐士毫不逊色!”
说话间,墨晓提着药箱从医帐的方向走来,身后跟着两个背着药篓的土着医工。
那两个医工穿着秦式短褂,腰间挂着刻有“秦医”二字的铜牌,正小声讨论着什么,手里还捏着几株新鲜的青蒿。
“公子,医帐的事都安排妥了。”墨晓走到礁石边,将一本厚厚的账簿递过来,上面用朱砂笔标着“独立行医考核通过”的名单,足足记了三页,“本地医工已经能独立处理箭伤、疟疾和感染,刚才还帮破风骑的骑兵治好了马鞍磨的伤,用的就是咱们教的草药包扎法。”
账簿末尾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是墨晓亲手写的药材清单,上面列着青蒿、常山、柴胡等二十多种药材,每种药材旁都标着“已引种成功”“可量产”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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