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医馆的后院被晒满了草药,马齿苋、黄连、艾草在竹架上舒展着叶片,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清苦却安心的药香。
墨晓蹲在石碾旁,正将晒干的黄连倒进碾槽,手里的木杵碾过药材,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黄色的粉末顺着碾槽边缘簌簌落下,积成一小堆。
“墨晓姑娘,这黄连粉要不要掺点甘草?太苦的话,怕是没人肯吃。”帮忙晾晒草药的老郎中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石碾里的药粉直皱眉。
他行医四十载,从没见过把黄连当粮食似的磨成粉,更别说让士兵们天天吃了。
墨晓直起身,用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鬓角别着的野菊沾了点药粉,倒添了几分俏皮。
“李伯,南洋湿热,痢疾最是要命。”她指着旁边晾晒的马齿苋,叶片边缘还带着晨露,“这马齿苋能止泻,黄连能杀菌,两者掺在一起磨成粉,做成药丸,虽苦却能保命。至于甘草,等药丸做好了,我会在外面裹层蜂蜜,让弟兄们好咽些。”
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药囊,那是阿福临走前给她缝的,用的是南洋带回的细麻布,上面还绣着朵歪歪扭扭的野菊。
阿福在南海探航线时,曾在信里说过,有个小岛的土人因为喝了不干净的水,整村人都上吐下泻,最后只剩一半能站起来。
那封信她看了三遍,夜里翻着医书琢磨到天亮,终于定下了这防痢疾的药方。
“来,帮我把这止血粉分装进小陶罐。”墨晓招呼着几个帮忙的墨家女眷,案上摆着几十个巴掌大的陶罐,里面装着草木灰和硫磺按比例混合的粉末。
“草木灰能吸水,硫磺能防感染,伤口流血时先撒这个,再用绷带缠上,比单用麻布管用得多。”
她边说边示范,拿起一个陶罐,用竹勺舀出止血粉,倒在铺开的麻布上,再将麻布对折三次,做成个拳头大的小包。
“每个急救包都要一模一样:一包止血粉,两贴止痛药膏,三卷麻布绷带。”她指着案上堆成小山的药包,“锐士营有五百人,每人一个,少了谁都不行。”
止痛药膏是她用当归、川芎加猪油熬的,装在小巧的陶盒里,膏体呈深褐色,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墨晓拿起一盒药膏,用指尖沾了点抹在手背上,微凉的触感带着温和的暖意:“这药膏要教弟兄们怎么用,扭伤了揉在关节处,割伤了涂在伤口周围,千万别直接抹在流血的地方,会影响止血粉起效。”
正说着,阿福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右腿的伤还没好利索,却硬是从码头赶了回来。
他手里提着个藤筐,里面装着些南洋带回的草药,叶片肥厚,带着奇特的香气。
“墨晓,你看这是什么?”他献宝似的拿出一株长着心形叶片的植物,“岛上的土人说,这草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好得特别快。”
墨晓接过草药,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看了看叶片背面的纹路,眼睛亮了起来:“这是‘血见愁’!医书上说能活血化瘀,没想到南洋也有。”
她立刻找来研钵,将叶片捣成泥,和自己熬的药膏混在一起:“加了这个,止痛药膏的效果怕是能翻倍。”
阿福蹲在一旁看着她忙碌,见案上堆着整齐的急救包,伸手拿起一个掂了掂:“这包不大,揣在怀里正合适。去年在乱葬岗,要是有这东西,弟兄们也不至于…”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墨晓知道他想起了牺牲的战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现在要准备得周全些。嬴振公子说,远洋航行,士兵的性命最要紧,药品比粮草还不能马虎。”她拿起一个急救包塞进阿福手里,“你带队探航线时,每天都要检查弟兄们的急救包,少了什么立刻补上。”
阿福重重点头,把急救包揣进怀里,像是揣着个宝贝:“我记着了。对了,青禾那边让问,旗语兵训练时总有人中暑,你有没有法子?”
“早备着了。”墨晓从竹篮里拿出几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绿豆和薄荷,“让他们用开水泡着喝,能解暑气。我再熬些清凉油,装在小瓷瓶里,头晕了抹在太阳穴上,比什么都管用。”
接下来的几日,墨家医馆像个不停运转的陀螺。
墨晓带着女眷们将五百个急救包一一清点,确保每个包里的物品都不多不少;又将防痢疾药丸裹上蜂蜜,搓成梧桐子大小,装进密封的陶罐;连清凉油都装了满满一百瓶,瓶身上还贴着墨晓亲手写的用法说明。
分发急救包那天,锐士营的演武场上排起了长队。
墨晓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一个急救包,声音清亮地讲解用法:“止血粉要撒匀,绷带要缠得松紧合适,药膏别碰流血的伤口…”她边说边让赵虎做示范,看着这个平日里粗犷的汉子笨拙地给柱子包扎手臂,底下的锐士们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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