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偏殿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疼!
嬴振是被左胸那股熟悉的疼痛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粗粝的麻布被褥蹭得脸颊发疼,视线里是熏得发黑的木梁,房梁上还挂着串干瘪的草药,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这不是他熟悉的军区医院病房,更不是猎鹰突击队的营房,那里的床板绝不会硬得像块铁板,空气里也不会弥漫着这种混合了尘土与草药的古怪味道。
“嘶…”他想撑起身,左胸的疼痛却骤然加剧,像是有枚生锈的弹片正往骨缝里钻。
这个位置,正是三年前在边境护着战友小王时,被武装分子的流弹擦伤的地方。
当时医生说弹片取不干净,阴雨天总会隐隐作痛,可现在明明是干爽的初秋,这疼却来得比任何时候都凶。
条件反射般,他右手往腰侧摸去。
那里本该别着他的95式刺刀,军用匕首的防滑纹路早已刻进指腹的记忆里,沉甸甸的重量能让他在任何时候都安下心来。
指尖触到的却是个冰凉滑腻的物件。
嬴振低头看去,一把青铜剑正斜斜靠在床头。
剑身约莫两尺长,表面泛着青绿色的铜锈,靠近剑尖的地方甚至卷了个细小的豁口,剑柄是光秃秃的木杆,连点防滑的纹路都没有。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下意识地抓起剑柄,入手的重量比想象中轻得多,木杆滑溜溜的,稍微一用力就感觉要从掌心挣脱。
他试着挥了挥,剑刃划破空气时发出“嗡嗡”的轻响,可刚划过半道弧线,就因为重心不稳,手腕猛地一沉,剑身重重磕在床沿的木柱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那卷边的豁口像是咧开嘴的嘲笑,刺得他眼睛生疼。
“实战必脱手。”嬴振皱紧眉头,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在部队里,哪怕是最基础的训练匕首,都会在柄上缠上防滑绳,刃口经过千次打磨,绝不会出现这种连木柱都磕不过的窝囊样子。
这把破剑,别说用来格斗,怕是劈柴都嫌钝。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少年端着个木托盘走进来。
少年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皮肤是长期晒出来的黝黑,眉眼倒还算周正,只是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怯懦。
“公子,您醒了?”少年把托盘放在床头的矮几上,托盘里是两个黄澄澄的粟米饼,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糙米羹,粗瓷碗边缘还有个小小的缺口。
嬴振盯着他看了片刻。
这少年的穿着打扮,还有这房间里的陈设,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朴。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医院复查旧伤,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种地方?难不成是伤后昏迷,被什么剧组拉来客串了?
可胸口的疼是真的,手里这把破铜烂铁的重量也是真的。
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多年的特种兵本能让他在起身时下意识地沉下重心,左肩微沉,右手虚握成拳护在胸前,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间四角,这是在陌生环境中保持戒备的标准姿势,重心前移能让他在任何突发状况下都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公子?”那少年刚放下托盘,看到他这动作,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里的布巾“啪嗒”掉在地上,“您…您方才这动作…竟有军中章法!”
嬴振动作一顿。
军中章法?
这少年的语气不像是在看演戏,倒像是真的认出了这是军人的动作。
他心里咯噔一下,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身上穿的是件宽大的黑色锦袍,料子粗糙,领口绣着个简单的玄鸟纹样,这绝不是他的作训服。
“你是谁?”嬴振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醒的干涩,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在部队里发号施令的威严。
少年被他这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捡起布巾,恭恭敬敬地躬身:“公子忘了?小的是阿福啊。您前日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摔了一跤,撞了头,太医说您可能会有些记不清事儿…”
阿福?御花园?太医?
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砸进脑子里,嬴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扶着额头,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抓住点什么,可涌上来的只有些零碎的片段,模糊的宫墙,穿着古装的人影,还有一个同样叫做“嬴振”的少年,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小心翼翼地活着,生母早逝,在众多皇子里像个透明人…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又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
他,李振,猎鹰突击队一级上士,好像…真的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岔子。
“水。”嬴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保持冷静是特种兵的第一课。
阿福连忙应着,端起那碗糙米羹递过来:“公子先喝点羹垫垫?太医说您伤了头,得吃些温软的东西。”
嬴振没有接,目光重新落回那把青铜剑上。
他拿起剑,用指尖捻了捻卷边的刃口,铜锈蹭在指腹上,留下一道青绿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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