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四,子时过半,南京乾清宫。
烛火将李明孤独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铺满奏折的御案上。他手中捏着一封刚刚译解出的密信——来自锦衣卫安插在辽东的暗桩,用只有他和骆养性知道的密码写成。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三句话:
“辽阳有异,绿荧石经抚顺关入边,接货者为‘老熟人’。腊月十五,沈阳、辽阳、广宁三地守将轮值有变。清军大营粮草异常调运,疑有动作。”
三句话,三个危机。
绿荧石这条线终于清晰了——从郧阳开采,在辽东提炼,最后通过晋商网络分销各地。而接货的“老熟人”,骆养性在密信附注里写了一个名字:**祖大寿**。
又是辽东将门。袁崇焕的老部下,曾经死守大凌河的悍将,如今在锦州前线带兵。如果连他都卷入了绿荧石交易,那辽东防线还剩多少干净的地方?
李明放下密信,走到那架显微镜前。载物台上放着一小撮从白云观缴获的绿荧石精炼粉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绿色。
“陛下,”王承恩悄声进来,“方以智方大人在殿外候着,说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
方以智几乎是冲进来的,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眼睛里布满血丝,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陛下!臣……臣有重大发现!”
“慢慢说。”
方以智将册子摊开在御案上,那是一份详细的实验记录:“臣按陛下吩咐,建立了‘物证比对七法’。其中‘微量元素分析法’有了突破——臣发现,不同矿源的绿荧石,即使外表一样,所含的杂质种类和比例也完全不同!”
他指着记录上的数据:“郧阳矿的绿荧石含铁量高,辽东矿的含铜量高,而我们在白云观和天津卫缴获的这批……”他翻到最后一页,“既不是纯郧阳矿,也不是纯辽东矿,是两者的混合!而且混合比例固定,显然是经过精心配比的!”
李明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统一调配原料,进行标准化生产。”
“正是!”方以智激动道,“这不是小作坊能做到的,需要大型的矿场、运输网络、提炼工坊,还需要精通矿物学的工匠。整个大明,有这个能力的组织不超过三个!”
“哪三个?”
“一是官办的工部军器局,二是几位藩王的私矿,三是……”方以智顿了顿,“晋商八大家联合控制的北地矿贸行会。”
又是晋商。所有线索都在往这个方向汇聚。
“能通过粉末,反推出生产地点吗?”
“臣在试。”方以智道,“不同地方的提炼工艺会在粉末上留下细微痕迹。比如辽东多用煤炉高温提炼,粉末里会混入煤灰微粒;江南多用柴炉,会有木灰痕迹。给臣三天时间,应该能有眉目。”
三天。明天就是腊月十五,来不及了。
“朕给你十二个时辰。”李明看着他,“腊月十五子时之前,朕要一个初步结论。”
方以智脸色一白,但咬了咬牙:“臣……领旨!”
他抱着册子匆匆退下。李明重新坐回御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很稳,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祖大寿、晋商、绿荧石、辽东防线变动、清军异动……这些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腊月十五那晚,要出事的不仅是南京、天津、九边,还有辽东前线。
如果皇太极抓住明军内部混乱的机会发动总攻,而辽东防线又因为将领更替出现漏洞……
“王承恩。”
“奴婢在。”
“立刻拟旨。”李明语速很快,“第一,八百里加急送辽东,命祖大寿即刻回沈阳述职,所部由何可纲暂代。第二,密令山海关总兵赵率教,即日起关闭关隘,许进不许出。第三,传旨孙承宗,以钦差身份巡视辽东各镇,有临机专断之权。”
三道旨意,三道保险。但李明知道,这些最多只能拖延时间。如果祖大寿真有异心,一纸调令根本叫不动他;如果辽东防线已千疮百孔,孙承宗一个七旬老臣去了又能如何?
“陛下,”王承恩拟好旨意,犹豫道,“这些旨意……会不会打草惊蛇?”
“蛇已经惊了。”李明看着跳动的烛火,“现在比的是谁动作快。他们想趁乱起事,朕就要在他们动手之前,把乱子扼杀在摇篮里。”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已经太晚了。从绿荧石出现在粥棚开始,这场阴谋就已经进入倒计时。现在能做的,不是阻止,而是应对。
“孙传庭到哪了?”
“最新消息,一个时辰前过了河间府,距离南京还有三百里。但……路上不太平。”
“传旨沿途卫所,派兵接应。告诉孙传庭,腊月十五午时之前,朕要在南京见到他。”
“是。”
王承恩退下后,李明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夜很深,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想起穿越前读过的那些明末史料,想起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北京城破,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
历史书上轻飘飘的一页,背后是亿万人的血泪。而现在,他正站在那个转折点上。
“我不会让那一天重演。”他对着虚空低语,“绝不让。”
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一个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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