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的清晨,总是被浓雾笼罩。
赵根生站在哨位上,能见度不到二十米。四周白茫茫一片,像是泡在牛奶里。雾气很湿,沾在衣服上,很快就湿透了。他打了个寒颤,裹紧了单薄的军装。
昨晚他们在一个山洞里过夜。山洞不大,勉强能容纳两百多人,剩下的只能在外面露宿。好在现在是夏天,夜里不算太冷。
“换岗了。”
张黑娃走过来,接过步枪。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没睡好。
“咋了?没睡好?”赵根生问。
“做了个噩梦。”张黑娃说,“梦见鬼子追来了,怎么跑也跑不掉。”
“梦是反的。”
“但愿吧。”
赵根生回到山洞。战士们大多还在睡,鼾声此起彼伏。他找了个角落坐下,从怀里掏出半块干粮,慢慢啃着。
干粮是昨天缴获的鬼子压缩饼干,硬得像石头,但很顶饿。他小口小口地啃,尽量让每一口都嚼得很碎。
“根生,来喝口热水。”杨桂枝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搪瓷缸。
缸子里是烧开的水,还冒着热气。赵根生接过,小心地喝了一口。热水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谢谢杨姐。”
“客气啥。”杨桂枝在他旁边坐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根生抬起胳膊看了看。昨天被刺刀划伤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不碰就不疼。
“没事了。”
“还是要小心,别感染了。”杨桂枝说,“这山里湿气重,伤口容易化脓。”
“嗯。”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山洞外,雾气还在流动,像白色的河流。
“杨姐,你在找的那个人,有消息了吗?”赵根生问。
杨桂枝摇摇头,眼神黯了一下:“没有。问了好多人,都说没见过。也许……也许他不在了。”
赵根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杨桂枝的未婚夫也是川军,去年出川后就没了音信。杨桂枝是为了找他,才参的军,当了卫生员。
“会找到的。”他只能这么说。
“希望吧。”杨桂枝站起来,“我去看看伤员。”
她走了。赵根生继续啃干粮,直到把最后一点碎屑都吃完。
上午八点,雾气开始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进山谷。周安邦和刘志远召集干部开会。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刘志远在地上画了个简易地图,“我们已经进入大青山根据地。这里地形复杂,鬼子不敢轻易进来。但是,根据地的粮食也很紧张,我们这么多人,吃不了几天。”
“那我们怎么办?”陈振武问。
“有两个选择。”刘志远说,“一是分散行动,化整为零,各自找地方隐蔽。二是主动出击,打鬼子的后勤线,抢粮食。”
“分散不行。”周安邦说,“我们人生地不熟,分散了更容易被各个击破。”
“那就只能打了。”刘志远说,“离这里三十里,有个鬼子据点,叫黄庄。那里有个粮仓,囤了不少粮食。如果我们能打下来,至少能解决一个月的口粮。”
“黄庄有多少鬼子?”
“一个中队,加上伪军,大约两百人。但据点的工事很坚固,有碉堡,有铁丝网,不好打。”
周安邦沉思片刻:“硬攻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智取。”
“怎么智取?”
“鬼子现在在扫荡,据点里留守的兵力不会太多。”周安邦说,“我们可以假装成伪军,混进去。”
“假装伪军?”陈振武皱眉,“这能行吗?”
“试试看。”周安邦说,“我们缴获了不少伪军军装,挑些会说北方话的战士,扮成伪军。就说我们是从前线撤下来的,要进据点休整。”
“太冒险了。”刘志远说,“万一被识破,就全完了。”
“打仗哪有不冒险的。”周安邦说,“而且,我们有内应。”
“内应?”
“黄庄据点的伪军里,有我们的人。”刘志远解释道,“是个伙夫,叫老马。他一直在给我们传递情报。”
“那就好办了。”周安邦说,“先派人联系老马,约好时间,里应外合。”
计划定下来。周安邦挑选了二十个战士,由张宝贵带队,扮成伪军。要求是会说北方话,胆子大,脑子灵活。
赵根生被选上了——他话不多,但观察力强,而且枪法好。
“根生,这次任务很重要。”周安邦对他说,“你们的任务是混进据点,控制大门,放大部队进去。如果被发现,就强攻。”
“明白。”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一旦开枪,就必须速战速决。”
“是。”
准备工作开始。战士们换上伪军军装——土黄色的制服,皱巴巴的,还有股汗臭味。赵根生穿上后,浑身不自在。
“别别扭了,忍着点。”张宝贵说,“等打完仗,想穿还没得穿呢。”
“就是。”张黑娃也在队伍里,“你看我,像不像伪军?”
他转了个圈,军装有点小,绷在身上,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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