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砖窑工棚里还亮着灯。
赵卫国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真样品已经从三个埋藏点取回,十二块样品用油纸仔细包好,装进一个特制的铁皮箱。箱子里衬着棉絮和木屑,防止运输途中碰撞。
除了样品,还有一本实验日志的副本——不是原版,是他重新抄录的,关键数据用只有他和陈伊伊能看懂的符号代替。原版日志已经销毁,灰烬撒进了砖窑的炉膛里。
张铁匠在旁边帮忙,用焊锡把铁皮箱的缝隙封死。“赵工,这东西要是真那么重要,为啥不派部队护送?”
“可能……不想太张扬吧。”赵卫国说,“而且咱们这儿还算安全。”
“安全?”张铁匠苦笑,“老钱都跑了,检查组刚走,薛永丰那帮人说不定还在附近转悠。这叫安全?”
赵卫国沉默了。他知道张铁匠说得对,但除了相信魏书记的安排,他没有别的选择。
工棚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警觉地抬头,手摸向身边的工具。
门被推开,魏莱带着周明远进来。
“准备得怎么样了?”魏莱问。
“差不多了。”赵卫国指着铁皮箱,“样品、日志副本都在里面。箱子防水防震,一般摔打没事。”
魏莱检查了一下箱子,点点头:“很好。明天铁工厂会宣布停工检修,你就有理由全天待在这里。接应人员后天到,我们要在这之前,把箱子运到安全的地方。”
“运去哪儿?”
“铁路养护段的老仓库,但不是之前那个。”魏莱说,“李建国发现老仓库被盯上了,我们换了个地方——铁路线往北五公里,有个废弃的岗亭,解放前是日本人的哨所。那里很隐蔽,一般人不知道。”
“谁去送?”
“我和你去。”魏莱说,“明天夜里,等大家都睡了,我们赶马车去。周副书记在外面策应,李建国带民兵在沿途设暗哨。”
赵卫国有些担心:“书记,您亲自去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魏莱打断他,“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因为只有我知道完整的计划,也只有我能随机应变。”
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你们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一天要忙。我再去检查一下其他环节。”
离开砖窑,魏莱和周明远走在雪地里。月光很亮,能看清很远。
“明远,有件事要拜托你。”魏莱忽然说。
“您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次出去出了意外,四水镇就交给你了。”魏莱的声音很平静,“你要记住三件事:第一,保住黑土项目的技术骨干,尤其是赵卫国,必要时送他去西北;第二,春耕不能耽误,这是根本;第三,保护好群众,任何时候,群众的安全都是第一位的。”
周明远眼眶红了:“书记,您别这么说……”
“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魏莱拍拍他的肩,“希望用不上。”
两人走到镇政府门口,看见郑怀远等在那里,脸色焦急。
“书记,婉如她……可能要生了。”郑怀远声音发颤,“比预产期早了两周。”
魏莱一愣:“现在什么情况?”
“已经开始阵痛了,估计今晚或明早。”郑怀远说,“卫生所条件不够,我想送她去县医院,但天这么黑,路又滑……”
“送!”魏莱果断决定,“我去套马车,马上出发。”
“可是您明天还有重要的事……”
“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人命重要。”魏莱已经往马厩走去,“周副书记,你去通知李建国,让他带两个民兵骑马护送。另外,让张铁匠准备些木炭,路上取暖用。”
半个小时后,一辆马车驶出四水镇,向着县城方向疾驰。
车上,苏婉如躺在厚厚的被褥里,郑怀远紧紧握着她的手。魏莱坐在车辕上赶车,李建国和两个民兵骑马跟在左右。
夜路难行。积雪未化,车辙印很深,马车颠簸得厉害。魏莱尽量挑平坦的地方走,但还是避免不了颠簸。每次颠簸,都能听见车厢里苏婉如压抑的呻吟。
“郑医生,怎么样?”魏莱回头问。
“还行,宫缩还不是很密。”郑怀远的声音还算镇定,“书记,谢谢您……”
“别说这些。”魏莱挥鞭,“驾!”
马车在雪夜里奔驰。月光照在雪原上,天地一片银白。远处有狼嚎声传来,悠长而凄厉。李建国举起枪,对着天空放了一枪。狼嚎声停了。
“建国,省着点子弹。”魏莱说。
“知道。”李建国收起枪,“吓唬吓唬它们。”
凌晨两点,马车抵达县医院。郑怀远抱着苏婉如冲进急诊室,医生护士立刻围了上来。
魏莱把马车拴好,和李建国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两个民兵在外面守着。
“书记,您睡会儿吧。”李建国说,“我盯着。”
“我不困。”魏莱揉了揉太阳穴,“建国,你还记得在朝鲜的时候,最难熬的是什么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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