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雪停了。
四水镇像是盖了床厚厚的棉被,到处白茫茫一片。天刚亮,就有人开始扫雪——这是镇里的规矩,雪停后两小时内,各家各户要把门前和街道扫出来。
魏莱也拿着铁锨,和镇政府的工作人员一起扫院子。棉袄很快就汗湿了,呼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
“书记,您歇着吧,我们来就行。”通信员小李要抢他的锨。
“活动活动,暖和。”魏莱继续铲雪,“对了,通知各生产队,今天上午开春耕动员会。地点……就在老槐树下。”
“老槐树下?那么冷的天……”
“冷点好,清醒。”魏莱说,“让大家知道,天再冷,地也要种;雪再厚,春也要来。”
上午九点,老槐树下聚集了上百人。都是各生产队的队长、骨干,还有铁工厂、砖瓦厂的代表。人们踩着脚,哈着气,但没人抱怨——习惯了,年年如此。
魏莱站在槐树下的石碾上,没拿讲稿,就大声讲:“同志们,雪下得厚,是好事!瑞雪兆丰年!但雪化了,地冻着,春耕怎么搞?我提三点要求!”
他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各队回去检查农具,该修的修,该换的换。铁工厂要优先保障农具生产,这是死命令!”
张铁匠在人群中喊:“书记放心,我们保证!”
“第二,”魏莱继续说,“组织人力,清理灌溉渠。去年修的水渠,一冬天可能淤了、堵了,要赶在化冻前清出来。水是庄稼的命,不能马虎!”
生产队长们纷纷点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选种!”魏莱提高了声音,“去年收成好的地块,留的种要单独保管。农技站的老吴,你负责指导各队选种,要选粒大饱满的,一颗坏种都不能要!”
老吴应了一声。
动员会开了半小时,干脆利落。散会后,人们各自回去安排工作。魏莱从石碾上下来,周明远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烤红薯。
“书记,刚烤的,趁热吃。”
两人并肩往镇政府走。雪地上一深一浅的脚印。
“明远,”魏莱咬了口红薯,“你说钱有才下一步会怎么走?”
周明远想了想:“他这次没得手,肯定会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我猜……可能会从人事上下手。四水镇的班子,他不是一直想动吗?”
“有可能。”魏莱说,“孙志刚回来了,这是个信号。”
“要不……我去县里探探风声?”周明远建议,“就说汇报春耕准备工作,顺便看看情况。”
魏莱摇头:“现在去,等于送上门。等他们出招,我们接招。”
两人走到镇政府门口,看见郑怀远等在那里,脸色不太好。
“郑医生,怎么了?”
“书记,老钱……不见了。”郑怀远压低声音,“昨天说好转院到县医院,我们安排车送去的。但刚才县医院来电话,说没接到人。”
魏莱心头一紧:“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应该是昨天下午。”郑怀远说,“司机把车开到县医院门口,老钱说要上厕所,司机在车上等。等了半个小时不见人,进去找,厕所里没人。问了医院,说没见这么个人。”
“司机呢?”
“在卫生所,吓坏了。”郑怀远苦笑,“他说他真没离开车,就打了个盹……”
魏莱和周明远对视一眼。老钱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绝不是偶然。
“走,去卫生所。”魏莱说。
卫生所里,司机老杨蹲在墙角,抱着头,见到魏莱就要跪:“书记,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打了个盹,顶多十分钟……”
“起来。”魏莱扶起他,“详细说说,当时什么情况。”
老杨回忆:昨天下午两点,他开车送老钱去县医院。老钱一路上很安静,就说身上疼。到了医院门口,老钱说要上厕所,医院里面厕所排队,他去旁边的公共厕所。老杨在车上等,因为起得早,打了个盹。醒来后等了会儿,不见人,就去厕所找,没人。问附近的人,都说没注意。
“公共厕所在哪儿?”
“医院西边一百米,挨着条小胡同。”老杨说,“那胡同通着后街,四通八达的。”
魏莱心里有数了。老钱是故意跑的,而且有人接应。
“这件事不要声张。”他对郑怀远说,“对外就说老钱病情加重,转院到省城了。如果有人问细节,就说具体不清楚,是县里安排的。”
“明白。”
“老杨,”魏莱转向司机,“你继续开你的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把人送到了,亲眼看见老钱进了医院。”
老杨连连点头。
离开卫生所,周明远忧心忡忡:“书记,老钱这一跑,麻烦大了。他知道不少事,要是落到薛永丰手里……”
“已经落到了。”魏莱说,“从他偷药开始,就是薛永丰的人。现在只不过是归队了。”
“那我们的秘密……”
“他知道的不多。”魏莱冷静分析,“药品的事,我们已经处理干净了。黑土项目,他只知道表面,核心接触不到。玉门样品的事……他可能听到过风声,但具体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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