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逝世的消息,是1月2日上午传到四水镇的。
广播里播放着哀乐,播音员用沉重的声音宣读讣告。镇政府降了半旗,所有娱乐活动停止,连孩子们都安静了。
魏莱站在镇政府院子里,看着那面降下一半的国旗,心情复杂。在她的记忆里,斯大林是一个毁誉参半的历史人物,但对1953年的中国来说,他的逝世意味着社会主义阵营失去了一位领袖,意味着国际格局可能发生重大变化。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中国的五年计划、工业化进程、甚至核武器研发,都将面临新的变数——苏联还会像之前那样援助中国吗?中苏关系会如何发展?
她不知道。历史书上只写了结果,没写过程。而她现在,就站在这个过程里。
周明远走过来,低声说:“魏莱,县里通知,要组织群众学习悼念文章,表达哀思。你看……”
“组织吧。”魏莱说,“但要掌握分寸,不要影响正常生产生活。另外,借这个机会,加强爱国主义教育,让大家明白,不管国际风云如何变幻,咱们建设自己国家的决心不能变。”
“好。”
“砖窑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一切顺利。赵卫国说,今天晚上就能出结果。”
“好。”魏莱点头,“你继续盯着,我去镇上转转。”
她走出镇政府,在镇子里慢慢走。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了白纸,表示哀悼。供销社门口的黑板报上,用粉笔写了“沉痛悼念斯大林同志”的大字。几个老人坐在屋檐下,抽着旱烟,小声议论:
“苏联老大哥的领袖没了,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该咋办咋办。咱们中国,还得靠咱们自己。”
“说得对。当年打鬼子,打国民党,不都是咱们自己打下来的?”
魏莱听着,心里踏实了些。四水镇的乡亲们,也许没读过多少书,但心里明镜似的: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她走到卫生所。郑怀远正在组织医护人员学习悼念文章,看见她来,停下来说:“魏书记,您来了。”
“你们继续。”魏莱摆摆手,“我就是来看看。最近病人多吗?”
“不多,流感控制住了。”郑怀远说,“就是有几个老人,听到斯大林逝世的消息,情绪有些低落,我给他们做了心理疏导。”
“你做得对。”魏莱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关心群众的情绪。特别是军烈属、孤寡老人,要多去看看。”
“明白。”
从卫生所出来,魏莱去了铁工厂。工人们已经复工了,但气氛肃穆。锻打声、机器声都轻了很多,像是怕打扰了什么。
张铁匠不在,他在砖窑守着发电机。车间里是刘大壮在负责。这个曾经被钱干事诱惑、后来又悔过的年轻锻工,现在成了车间的骨干。看见魏莱,他连忙放下锤子走过来。
“魏书记,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魏莱说,“大壮,最近怎么样?家里还好吗?”
“好,都好。”刘大壮搓着手,“秀英她弟弟在部队来信了,说一切都好,让我们放心。我娘的身体也好多了,能下地干活了。”
“那就好。”魏莱看着他,“大壮,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现在是车间的骨干,要带好头,把生产搞上去。”
“您放心!”刘大壮挺起胸脯,“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您丢脸。”
魏莱点点头,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工人们都在认真干活,农具、零件、支前物资……每一件都做得仔细。她知道,这些看似普通的产品里,藏着这个国家的希望。
下午,她回到镇政府,开始处理文件。其中一份是县里转发的《关于第一个五年计划(草案)的征求意见通知》。通知里列出了五年计划的主要目标:建设156个大型工业项目,重点发展重工业,初步建立独立的工业体系。
她仔细看着那些项目名称:鞍山钢铁、长春汽车、沈阳机床、哈尔滨电机……每一个名字,在2025年都是响当当的。而现在,它们还只是纸上的蓝图。
四水镇能做什么?一个偏远小镇,能在这个宏伟蓝图里占据什么位置?
也许,什么位置都没有。但他们正在做的事,却可能影响到整个蓝图的实现。
电话响了。是雷部长。
“魏莱,斯大林逝世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正在组织悼念。”
“嗯。”雷振山停顿了一下,“地区决定,趁这个机会,对各县进行一次‘安全检查’,名义上是防止敌特破坏,实际上……你知道的。”
魏莱心里一紧:“什么时候?”
“三天后。这次是地区纪委和保卫处联合行动,我压不住了。”雷振山声音疲惫,“你们那边,准备好了吗?”
“正在准备。今天晚上出结果。”
“好。有了结果,就有了说话的底气。”雷振山说,“魏莱,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这次检查组的组长,是地区纪委的刘建明,你见过的。副组长……是钱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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