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就在郑怀远和苏婉如婚礼后没几天,县武装部王副部长,带着几个人,突然来到四水镇“视察支前工作”。
没有提前通知,直接就到了。
魏莱接到消息时,王副部长已经站在了镇子中心的空地上,正背着手,看着周围破败的房屋和面黄肌瘦的群众。
“魏莱同志,工作很辛苦啊。”王副部长看见魏莱,主动伸出手,脸上依旧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王部长,欢迎指导工作。”魏莱与他握手。
“指导谈不上,就是来看看。”王副部长说,“杜书记之前跟我提过,四水镇在魏镇长带领下,很有想法,也很有闯劲。尤其是那个铁工厂,还有…甜菜试验?怎么样,有成果了吗?”
话里有话。既肯定了“有想法”,又点了“铁工厂”和“甜菜”,显然是做了功课来的。
“正在努力。”魏莱谨慎地回答,“铁工厂主要是生产支前物资和农具。甜菜试验刚起步,熬出了一点糖,但还不成熟。”
“哦?熬出糖了?”王副部长似乎很感兴趣,“带我去看看?”
魏莱心里一紧。甜菜熬糖的草棚简陋,但那点糖砂是宝贵的成果,也是未来的希望。让这位态度不明的王副部长看到,是福是祸?
但无法拒绝。魏莱只好带他去了草棚。
草棚里,马三炮媳妇和几个妇女正在忙碌,锅里熬着甜菜汁,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又略带焦糊的气味。王副部长凑近看了看锅里黑褐色的液体,又看了看旁边陶盘里那点可怜的、颜色不纯的糖砂,点了点头。
“不容易。”他说,“土法上马,能有这个结果,说明你们用心了。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东西,费工费料,产出又低。现在全县都在集中力量度荒支前,这种试验性的、短期内见不到大效益的项目,是不是可以…暂时放一放?把人力物力,集中到更紧要的生产自救和支前任务上来?”
果然,还是这一套。以“大局”为名,行压制之实。
魏莱正要解释,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呼!
“着火了!铁工厂那边着火了!”
众人一惊,冲出草棚。只见镇子西头,铁工厂方向,冒起了滚滚浓烟!
魏莱脑子里“嗡”的一声,拔腿就往铁工厂跑。王副部长也带着人,快步跟上。
赶到铁工厂时,火势已经不小。着火的不是主厂房,而是旁边堆放废旧木料和杂物的一间偏棚。李铁柱正带着护镇队和工人们拼命救火,水桶、脸盆、沙土…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魏莱一眼看到,张铁匠和几个徒弟正从主厂房里往外抢搬东西——不是普通的工具,而是那些核心的实验记录、一些特殊的模具和样品!
糟糕!王副部长就在后面!
“快!先救火!别管那些破烂!”魏莱急中生智,大声吼道,同时快步上前,看似帮忙,实则用身体挡住王副部长的视线,并示意张铁匠他们快把东西藏好。
张铁匠会意,立刻和徒弟们抱着东西,从厂房后门溜了出去,消失在混乱中。
火最终被扑灭了,偏棚烧毁了大半,幸未波及主厂房。现场一片狼藉,黑烟呛人。
王副部长皱着眉头,用手帕捂着口鼻,在火灾现场转了一圈。
“怎么回事?怎么起的火?”他问。
李铁柱满脸烟灰,喘着气:“不知道…可能是…天气太热,堆的刨花自燃了?”
“自燃?”王副部长瞥了一眼地上烧焦的木料,“这堆料离厂房这么近,安全管理有问题啊。魏莱同志,安全生产,可不能马虎。”
“是,我们一定加强管理。”魏莱应着,心中却疑窦丛生。偏棚平时很少人去,堆放的是些干透的废旧木料,天气虽热,但自燃的可能性并不大。而且,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王副部长视察、要看铁工厂的时候起火…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放火,制造混乱,要么想烧掉什么,要么想趁乱查看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现场忙碌的人群,扫过王副部长带来的那几个随从,扫过远处站在人群边缘、面无表情的钱干事和孙干事…
暗流,越来越汹涌了。
火灾后的当晚,魏莱在炮楼密室召开了紧急会议。参加者只有周明远、李铁柱、张铁匠、郑怀远。
“炭窑可能暴露了,铁工厂今天又差点出事。”魏莱开门见山,“对方在步步紧逼。我们必须在他们真正动手之前,做出决定:是继续坚守,还是暂时转移、隐蔽?”
张铁匠第一个开口:“镇长,炭窑那边的炉子刚弄出点眉目,要是转移,前功尽弃啊!再说,能转移到哪去?这方圆几十里,还有比炭窑更隐蔽的地方吗?”
“铁工厂也是。”李铁柱闷声说,“今天王副部长虽然没看到啥,但他肯定起疑心了。以后‘监督’肯定更严。转移设备动静太大,根本瞒不住。”
周明远忧心忡忡:“不转移,万一他们真的来硬的,搜查炭窑或铁工厂,咱们的东西就全暴露了。到时候,不仅项目完蛋,我们这些人,恐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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