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晨雾如纱。
当林渊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天京的官道上时,他已然是另一副模样。面容在“源初之炎”对肌肉骨骼的细微调控下,变得略微方正,肤色偏黄,眼角多了几道细纹,配上那身质料中等、款式常见的青色文士长衫,背上一个半旧的书籍,俨然是一位为了生计或前程、风尘仆仆赶往皇城的中年文士或账房先生。
他现在的身份,是江南“锦绣庄”派驻天京的年轻管事,林凡。
官道宽阔平整,可容数辆马车并行,以青石铺就,彰显着天衍皇朝中枢之地的气派。越靠近天京,车马人流便越是稠密。满载货物的商队络绎不绝,旌旗招展的官家车队偶尔疾驰而过,扬起漫天尘土。更多的是形形色色的行人,有扶老携幼投亲靠友的,有挑着担子进城卖货的农夫,也有像林渊这样看起来像是读书人或小商贩的旅人。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息:牲口的膻味、货物的气味、尘土的味道,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庞大城市特有的喧嚣与压力。远方地平线上,一道巨大的、暗沉色的轮廓,如同匍匐在大地上的洪荒巨兽,逐渐变得清晰——那便是天京,天衍皇朝的心脏,权力与欲望交织的漩涡中心。
高达二十余丈、绵延不知多少里的巍峨城墙,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青黑色光泽。墙头雉堞如齿,隐约可见甲士巡逻的身影,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护城河宽逾十丈,河水幽深,在初升的朝阳下泛着粼粼波光。巨大的包铁城门已然洞开,但入城的人流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正在接受守城士卒严格的盘查。
队伍移动缓慢,气氛肃穆。除了核对路引文书,守城士卒还会仔细打量每个入城者的容貌、衣着、携带物品,甚至偶尔会要求打开行李查验。城门两侧,除了顶盔掼甲的士兵,还站着几名穿着暗青色便服、眼神锐利如鹰的男子,他们的目光如同梳子般扫过每一个排队的人,显然是在进行某种更专业的辨识。
监兵司的人。林渊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低下头,随着人流慢慢向前挪动。他能感觉到,随着靠近城门,暗中窥视的目光似乎也多了起来,有些来自城头,有些来自两侧的角楼,有些则隐藏在排队的人群之中。这天京的防卫,果然如同铁桶一般。
终于轮到了林渊。
“路引!户籍文书!”一名面色黝黑、神情冷峻的什长伸手。
林渊从怀中取出阎七给他的那份崭新路引和户籍,恭敬地递上,同时操着一口略带江南口音的官话说道:“军爷辛苦了,小人是江南府‘锦绣庄’的管事,奉命来天京核对账目。”
什长接过文书,仔细翻看,又抬眼打量林渊。文书制作精良,印章齐全,毫无破绽。林渊此刻的容貌气质也与文书上的描述大致相符。
“林凡?江南府人士?锦绣庄……”什长沉吟着,忽然问道,“你们东家是谁?在江南府主要经营什么?”
“回军爷,东家姓沈,单名一个‘万’字。庄里主要经营丝绸、茶叶和瓷器生意,在江南一带略有薄名。”林渊对答如流,这些都是阎七交代过的信息。
什长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他将文书递还,正欲挥手放行。
就在这时,旁边一名一直沉默不语的监兵司便服男子,忽然开口:“等等。”
他走上前,接过林渊的文书,又仔细看了一遍,目光锐利地落在林渊脸上:“你叫林凡?何时从江南出发的?路上可曾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渊心中微紧,但语气依旧平稳:“回大人,小人半月前从江南府出发,一路乘船换车,倒还顺利,并未遇到什么特别之事。”
“是吗?”那监兵司男子目光如炬,似乎想从林渊脸上看出些什么,“最近河洛道不太平,匪盗猖獗,你一个商号管事,孤身上路,倒是胆大。”
“小人原本有同伴随行,但在平武县附近因水土不服病倒了,小人担心耽误东家交代的差事,便先行一步。”林渊早已想好托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与焦急。
监兵司男子盯着他看了数息,林渊坦然与其对视,眼神清澈,毫无躲闪。他如今神魂凝练,意志坚定,又有“不灭心灯”守护灵台,寻常的审视与精神压迫,对他已然无效。
或许是觉得林渊确实不像可疑之人,又或许是那文书和说辞都无懈可击,监兵司男子终于将文书还给他,挥了挥手:“进去吧。皇城重地,安分守己,莫要惹事。”
“多谢大人提醒,小人省得。”林渊接过文书,微微躬身,这才迈步,走入了那巨大的城门洞。
光线骤然一暗,随即又豁然开朗。
天京城内,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宽阔笔直的青石街道纵横交错,一眼望不到尽头。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车马粼粼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庞大而充满活力的声浪,扑面而来。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衣着华贵的士绅、行色匆匆的商贾、挎篮叫卖的贩夫走卒、鲜衣怒马的权贵子弟……形形色色,汇成一幅繁盛至极的市井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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