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聿鐭!你可知罪?”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震得林越耳膜嗡嗡作响。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烛火晃得他瞬间失神,下意识地想抬手挡光,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指尖触到的布料粗糙却带着暗纹,绝非他宿舍里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
“殿下?”见他半晌不语,身前那人身形微顿,语气稍缓,却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隆武帝尸骨未寒,你不思复仇,反而在广州沉迷酒色,纵容部下劫掠百姓,这就是你身为朱家子孙的本分?”
隆武帝?朱聿鐭?
这两个名词像两把钥匙,猛地撬开了林越混乱的记忆。他不是正在图书馆写毕业论文吗?题目是《南明政权的覆灭与历史必然性》,为了核对绍武帝的相关史料,他趴在堆满古籍的桌子上睡着了,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眼前的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官袍,胸前绣着补子,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刀,正死死地盯着他。周围站着十几个同样身着官服的人,神色各异,有愤怒,有担忧,还有几分隐晦的不屑。身下是铺着锦缎的座椅,周围的陈设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和酒味。
林越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一个荒谬却又不得不面对的念头涌上心头:他穿越了,而且穿越成了南明历史上最悲催的皇帝之一——绍武帝朱聿鐭。
作为历史系的高材生,林越对朱聿鐭的生平了如指掌。这位南明绍武帝,是明太祖朱元璋的九世孙,唐王朱桱的八世孙,隆武帝朱聿键的弟弟。隆武帝在福建汀州被俘遇害后,朱聿鐭在大学士苏观生等人的拥戴下,于广州登基称帝,改元绍武。可他登基后,不思进取,反而大肆铺张,沉迷酒色,还和同时在肇庆登基的永历帝朱由榔大打内战,消耗了南明仅存的有生力量。最终,清军李成栋部趁虚而入,广州城破,绍武帝在位仅四十天就自缢身亡,南明的岭南防线彻底崩溃。
“殿下?”方才说话的官员见他依旧呆愣,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急切,“如今清军已攻克赣州,正兵分三路南下,广东危在旦夕!苏大人拥您登基,是希望您能扛起抗清大旗,而非沉溺于享乐啊!”
林越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眼前这位官员大概率是南明的忠臣,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绍武帝,若是露出半分破绽,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妖孽,下场比历史上的朱聿鐭好不了多少。
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古籍中记载的帝王仪态,缓缓抬起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威严而沉稳:“朕……已知晓。方才不过是一时失神罢了。”
这话一出,周围的官员们神色稍缓。方才怒斥他的官员名叫陈子壮,是南明的兵部尚书,也是坚定的抗清派,见他认错,便拱手道:“殿下能醒悟,实乃岭南百姓之福。如今永历帝在肇庆登基,遣使者前来问责,要求殿下取消帝号,归顺于他。同时,清军李成栋部已逼近潮州,局势危急,还请殿下速做决断。”
来了!林越心中一紧。历史上绍武政权和永历政权的内战,就是南明覆灭的重要导火索。现在正是两个政权对立的关键节点,一旦处理不好,就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他皱了皱眉,故作沉思状。其实他的脑海中早已翻江倒海,快速梳理着应对之策。历史上,苏观生等人主张强硬对抗永历政权,甚至派大军攻打肇庆,结果被清军钻了空子。现在他既然成了绍武帝,就必须改变这个局面。
“永历帝……”林越缓缓开口,“他既是朕的宗亲,如今国难当头,理应同心协力,共抗清军,而非同室操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在场的官员们大多是苏观生的亲信,苏观生为了独揽大权,一直力主与永历政权对抗,他们也都附和着苏观生的主张。如今绍武帝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殿下,不可啊!”一个身材微胖的官员立刻站了出来,正是大学士苏观生,他急切地说道,“永历帝朱由榔,资质平庸,懦弱无能,岂能担当抗清大任?殿下乃是天命所归,理应正统自居,若归顺于他,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林越心中冷笑,苏观生这老狐狸,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权力。但他也知道,苏观生现在是绍武政权的核心人物,掌握着广州的军政大权,不能轻易得罪。
他看向苏观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苏大人,朕问你,如今清军压境,我广州城有多少兵力?粮草可够支撑一月?”
苏观生被问得一噎,支支吾吾地说道:“兵力……尚有三万余人,粮草……足够支撑两月。”
“三万余人?”林越嗤笑一声,“这三万余人中,有多少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又有多少是临时征召的流民?苏大人,你心里清楚。清军李成栋部,乃是精锐之师,久经战阵,我军若是与永历政权开战,两败俱伤,最后只能让清军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别说广州城保不住,我们这些朱家子孙,恐怕都要落得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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