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年冬月廿三,祭天大典前三日。京城的寒雾如凝霜般笼罩在朱红宫墙上,东宫崇文殿内,檀香与寒气交织,气氛凝滞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沈清辞身着镇国公朝服,躬身立于殿中,背脊挺得笔直,却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御座方向的锐利目光。太子赵瑾端坐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与往日的温和判若两人。
“沈将军,昨日御史台弹劾你的奏折,你看过了?” 太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沈清辞心中一凛,已知今日召见绝非善茬。昨日傍晚,御史台果然递上奏折,弹劾他 “私养甲士,勾结江湖势力,意图不明”,矛头直指他收留沈落雁、联络玄甲军残部之事。他沉声道:“回殿下,臣已看过。奏折所言,多为不实之词,臣收留沈落雁,是因其父乃前朝忠臣,蒙冤而死,臣愿助其洗刷冤屈;联络玄甲军残部,是为查明当年冤案真相,铲除林氏余党,绝非意图不轨。”
“绝非意图不轨?” 太子放下扳指,缓缓起身,走到沈清辞面前,目光如炬,“沈将军,你可知沈落雁的真实身份?她不仅是沈敬之之女,更是当年暗阁安插在朝中的眼线之一!林月瑶之所以能屡次精准伏击你,便是因为沈落雁在暗中传递消息!”
“什么?”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殿下,这不可能!沈落雁与林氏有血海深仇,怎会是暗阁眼线?”
“血海深仇?” 太子冷笑一声,从案上拿起一封密信,扔到沈清辞面前,“这是潜龙卫从林月瑶的秘密据点搜出的密信,上面清楚地写着,沈落雁乃是暗阁‘影部’的成员,代号‘寒鸦’,多年来一直潜伏在江湖,伺机而动。你以为她为何能轻易混入潜龙卫?为何能精准掌握林氏余党的动向?她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我们,达成暗阁的阴谋!”
沈清辞捡起密信,指尖微微颤抖,展开细看。密信上的字迹娟秀,与沈落雁的笔迹有七分相似,内容果然如太子所言,详细记录了她如何利用沈清辞的信任,传递消息,诱导他们陷入林月瑶的圈套。最下方的落款,正是 “寒鸦” 二字,旁边还盖着暗阁的黑色曼陀罗印章。
“这…… 这不可能……” 沈清辞喃喃自语,心中如遭重击。他想起与沈落雁并肩作战的日夜,想起她在竹轩舍身相救的身影,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一切竟然都是一场骗局。
“没有什么不可能。” 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沈将军,你太过轻信他人,以至于屡屡陷入险境。玄甲军残部秦山之死,便是最好的证明!若不是沈落雁传递消息,林月瑶怎会如此精准地埋伏在竹轩?”
沈清辞浑身一震,秦老叔惨死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悲痛与愤怒交织,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殿下,臣…… 臣有罪!” 沈清辞躬身请罪,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臣识人不清,轻信奸人,导致秦老叔惨死,险些酿成大错,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冷漠取代:“降罪?沈将军,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是平定江南、铲除逆党的功臣。朕若降罪于你,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朕鸟尽弓藏?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殿下……”
“但你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太子打断他,语气坚定,“沈落雁如今行踪不明,显然是已察觉事情败露,潜逃而去。朕命你在祭天大典之前,务必将其捉拿归案,查明她的真实目的与暗阁的残余势力。否则,休怪朕不念旧情!”
“臣遵旨!” 沈清辞咬牙道,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与不甘,却也只能领命。他知道,太子此刻的冷漠与施压,既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他的保护。若不能尽快捉拿沈落雁,查明真相,不仅他自身难保,甚至可能牵连太子。
离开东宫时,寒雾更浓,沈清辞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冰窖。他骑在马上,望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混乱。沈落雁真的是暗阁眼线吗?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难道都是伪装?秦老叔的死,真的是因为她的出卖?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正义,还是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回到镇国公府时,府中已是一片紧张气氛。苏宸、凌霜正焦急地等候在府门口,见沈清辞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公子,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苏宸神色慌张,语气急促。
沈清辞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何事如此慌张?”
“沈落雁不见了!” 凌霜沉声道,“今日清晨,我们发现她居住的别院空无一人,只留下了这枚玉佩。”
凌霜递过一枚玉佩,正是沈清辞之前交给沈落雁的玄甲军令牌。沈清辞接过玉佩,指尖冰凉,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化为乌有。看来,太子所言非虚,沈落雁真的潜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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