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福尔摩斯从椅子上猛地站起身,他的动作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华生,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时间的紧迫性,此刻远超我们以往处理的任何案件。”
“我该做些什么?”我立刻回应,能有机会行动,总好过沉浸在不安的猜测中。
“你,我亲爱的朋友,你的医学专业知识此刻至关重要。”他快步走到书桌前,迅速写了一张便条,“你立刻前往圣巴塞洛缪医院的停尸房,去找小斯坦福,他会允许你对伊丽莎白·斯特赖德的遗体进行一次更为细致、不受苏格兰场常规流程约束的检查。”
我接过便条,心中明了。“你希望我从医学角度,确认伤口的异常性质?”
“不仅如此,”福尔摩斯的眼神异常锐利,“我要你超越常规医学。仔细观察伤口的每一个细微之处,特别是创口的边缘、组织的损伤形态。不要局限于寻找切割痕迹,而要寻找……‘作用力’的痕迹。那种力量施加的方式,或许会留下我们此前忽略的、更为诡异的证据。测量,记录,用上你最严谨的医学训练,但放开你想象的桎梏——仅限于学术推测的范畴。”他补充道,显然注意到了我脸上掠过的疑虑。
“你呢?”我问道。
“我,”他戴上帽子,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要去追踪那个‘弹簧腿’的幽灵。我要去苏格兰场的档案室灰尘最厚的角落,去报社那些堆满旧闻的资料库,甚至去拜访几个……对伦敦那些被遗忘的、阴暗传说有所涉猎的‘专业人士’。我们必须双管齐下,华生。一条线索指向超越理解的恐怖,另一条则扎根于伦敦的历史迷雾,两者必然在某个我们尚未发现的点上交汇。”
我们立刻分头行动。我怀着一种混合着职业责任与隐隐不安的心情,乘坐马车赶往圣巴塞洛缪医院。潮湿阴冷的天气似乎永无休止,医院那栋阴沉的石砌建筑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更显得庄严肃穆,甚至带有一丝不祥。
凭借福尔摩斯的便条和我与小斯坦福的交情,我来到了地下室的停尸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石炭酸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种更深沉的、属于死亡本身的冰冷气息。难以想象在几年前的一天,我和福尔摩斯在这里的初次相遇。管理员默默地引领我来到一个冰冷的金属台前,上面覆盖着白色的裹尸布,下面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斯特赖德,伊丽莎白。”管理员干巴巴地报出名字,便退到远处的角落,仿佛不愿与这具带来太多麻烦和恐惧的遗体有过多接触。
我深吸一口气,作为一名医生,我必须将个人情感置于一旁。我掀开裹尸布,伊丽莎白·斯特赖德那毫无生气的、如同蜡像般的面容暴露在昏暗的煤气灯下。尽管已经进行过初步清理,但死亡带来的僵硬与灰败依旧触目惊心。我的目光迅速下移,聚焦于她颈部那可怕的切口,以及腹部那真正令人匪夷所思的巨大创口。
在无影灯下,伤口呈现出更多在现场无法清晰观察到的细节。我戴上橡胶手套,拿起解剖器械,开始进行一项极其细致,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检查。
首先,是颈部的伤口。它干净利落,几乎是一刀致命,显示出凶手在此处的效率与……精准。然而,当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边缘时,发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锯齿状痕迹,并非刀具卷刃所致,更像是……某种极高频率的振动或能量释放造成的微观撕裂。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当我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腹部的巨大撕裂伤时,一种远比在现场时更加强烈的、生理与认知上的双重不适感攫住了我。
作为一名受过严格训练、有着丰富战地和外伤经验的医生,我自信能够辨识出任何由已知武器——无论是刀、剑、斧、锯,甚至是野兽的爪牙——所造成的创伤。然而,眼前的景象,公然挑战并践踏了我所有的医学知识。
创口的边缘,正如我先前观察到的,绝非平滑的切割线。它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带有角度的撕裂状,仿佛是被一股非人的巨力,以违反人体筋膜和肌肉自然纹理的方向,硬生生“扯开”或“撑开”的。我用精密卡尺反复测量创口各处的深度与宽度,发现其变化毫无规律可言,并非由单一方向的力造成。更令人费解的是,创口内部的组织破坏方式也极其怪异。脏器并非被利落切除,而是呈现出一种……“解离”的状态,仿佛构成它们的内在结构在瞬间被某种力量干扰、瓦解了。
我试图在脑海中重构造成这种伤口的凶器:它绝非匕首或屠刀,因为它们无法造成如此大范围的、同时兼具撕裂与某种奇异“溶解”效果的创伤;它也绝非普通的钩爪或异形兵器,因为没有任何单一的、固体的物体能够同时解释创口各处深度、角度和组织损伤形态的巨大差异。
“这绝非任何已知的刀具,甚至绝非任何已知的物理凶器所能造成。”我喃喃自语,冷汗不知不觉间浸湿了我的衬衫领口。福尔摩斯的推论,那个在当时听起来荒诞不经的“非物理性力量”的假设,此刻在我专业的审视下,竟显得如此具有说服力,以至于让我感到一阵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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